“公公。”裴远喊住了曹福。“我想见陛下。”
“你见陛下作甚?难不成咱家还会假传圣旨不成?”曹福皱了皱眉头道。
“不,裴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裴远曾答应过公主,若有朝一日有幸得以回明疆,裴远愿带上公主游览明疆山水,裴远想见一见陛下,希望陛下能够答应裴远的请求。”裴远的眼神中满是诚恳和憧憬。
“你说什么?”。曹福看起来难以置信,“夫子难道没告诉你吗?”
“夫子告诉我什么?”裴远疑惑道。
“公主已经出绛元纥可汗燕长风了啊,咱家就是刚刚从他们的喜宴上回来的。”
曹福的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震的裴远说不出话来,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竟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几番踉跄险些摔倒。
曹福见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要离去。
“公公……轻留步。”裴远在身后喊住了他,通红的眼眶写满了悲怆与失望,“公主为何嫁于那人,为何我从来不知。”
“哎……公主也是为了两国和亲,他不告诉你大概也是怕你难过伤心吧。”
裴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疼和不舍顷刻间涌向他的心间,最终化作一滴滴的泪水流了出来,回想起公主那日的问询,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公主的缘故……陛下才放我走的!”裴远一字一顿地颤道。
“自个儿琢磨吧……”曹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突如其来的大喜大悲让裴远五脏俱焚,他想过很多种与公主分别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此时的他虽然想明白了那日公主的异样,但却为时已晚。
她即使已经到了如此艰难的局面,可心里想的依旧是他的未来。他不知道……此生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报答这份爱之入骨的眷恋。
空落落的院落中,一向儒雅斯文的裴远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
当日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夜晚,众人方才尽兴而归。因为怕公主不喜欢,所以虽然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但他却一口酒都没喝,皎洁的月光打在地上,在推开洞房的门之前,燕长风长出了两口气才稍稍平复心中的激澜。
只见,桌案之上两盒饭菜摆在那里未曾动过,那是白天的时候他觉得大宁的礼仪太过繁琐,怕穆琳霄在屋里呆的久了会饿着,所以才让人送过来的,还有那一篮橙子,也是因为他听曹公公说了,公主喜欢吃橙子。去没想她竟丝毫未曾动触碰过这些东西。
他看着坐在喜榻之上穆琳霄,眼中有些失落,可思虑之后,他还是拿起桌案上的玉如意朝着公主走了去。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红色的盖头被轻轻地挑起,燕乘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悸动,看着面前梦寐以求的佳人,他……如痴如醉。
“原来是你。”穆琳霄抬起头看了一眼燕长风。
“我……”燕长风有些惊讶,“公主……还记得我。”
“早知道那日就该让侍卫杀了你。”穆琳霄冷冰冰的话语把燕长风拉回了现实,“这样你也不会祸害大宁,祸害我和父皇了。”
“琳霄,我是真心喜欢你。”燕长风脱口而出。
“……事到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穆琳霄把头扭到了一边。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萦绕在了燕长风的心头,这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得到。
失落的燕长风挠了挠后脑勺长出了一口气,“好,任你怎么想,饭总是要吃的吧。”
“我不饿。”
“……那口渴吗?我给你剥个橙子吧。”
见穆琳霄没有作声,燕长风便搬了个凳子拿着短刀坐在了穆琳霄的面前静静地剥起了橙子,一边剥一边说道:“好……我对不起大宁,也对不起你和你父皇,可至少也得给我个改变的机会吧,就比如……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剥个橙子吃。”说完,燕长风便把剥好的橙子递了过去。
穆琳霄仍是不做声。
他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把那个剥好的橙子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开了开了门,“橙子我放桌子上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便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燕长风没有逼迫她圆房,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
她原以为那日在北宫所见的是一个痴癫的男子,却不料他痴而不癫,即使是这样,她仍坚信,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强求来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燕长风可以得到她的人,却休想再得到她的心。
不过,她也知道,那个得到她心的人此刻应该正朝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方向缓缓驶去。
十年依恋,情深缘浅,最终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方玉佩罢了。
次日,浩浩荡荡的出嫁队伍在元纥使团的带领下缓缓向北而去,十里红妆,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背上的燕长风摇摇晃晃,作为元纥汗国的可汗来说,他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到了属于自己的农耕地区,他的江山再也不会因为一场雪灾而分崩离析,无论是对他还是整个元纥汗国来说,这都是历史性的时刻,可他看起来还是一肚子的心事,他不知道如何能让公主不那么反感自己,哪怕稍微有一点点都可以。
马车里的穆琳霄忧伤而彷徨,虽然此时的她没了之前那般刻骨,但她仍迷茫于离开故土以后自己的未来将以何种方式去面对燕长风和他那个草原上的国度。
此时的裴远已经下了马车,来到了曲江旁边,自此上船一路南下便可一直到十年来他日日魂牵梦柔的望海城,但他之前从未想过,离开的时候……竟也会变得如沉重。
三个年轻人朝着自己方向越走越远,他们都已经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拐点,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即将到来的惊天巨变中将会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