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近些天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自然是尚功局近些天起的变故,一个小小的宫女坠儿,拖下了六品司饰,这等大事,后宫中终日无事唯有关心各类八卦奇闻的妃嫔侍从,那个不以此为题材戏弄嘲讽呢。
吴司饰做六品女官一职已有六年,便是典饰掌饰一类的女官,也有近十年的光景,这十几年的养尊处优,在监审嬷嬷的手上,哪里熬得过几道刑,早已涕泪横流,哀嚎不断,原本她是存了一丝期望,想着受着刑,求着人,也许能熬到蓬莱殿救助,谁知底下的女官将她供了个干干净净。
吴司饰面如死灰地坐在监牢里,只等来了蓬莱殿要她担下全责的授意。
那些曾与吴司饰见过几面的妃嫔,私下便不由这样嚼着舌根。
“你瞧她那边丰润的模样,我便知道,她这种人定然是吃了许多的油水的。”
“哟,妹妹倒是未卜先知啊,那你倒是猜一猜,这吴司饰的胃有多大,塞不塞得下这么多银子呢?”
“姐姐可别埋汰我,妹妹我是小门户出身,可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的,哪里知道这些呢?姐姐母家尊贵,倒是姐姐能给妹妹讲上一二?”
“我可不知,这么大的一笔数目,我看,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去,妹妹且看后续吧。”
六尚在此事中成了众人焦点所聚之处,其余五局都在忙着内部训诫,一则杜绝再有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发生,二则,各尚级司级的管事女官,也是借此肃清各自的手下,都什么样的人,放什么信息,给予多少信任,那可都是要细细再盘算一遍的。
程芷蓝领着尚仪局司乐一职,因了这事,倒是内外忙碌了许久,既要协助林尚仪内部训诫整治风气,又因了徐皇后的信任,私下要回禀六尚内情。
待她见到悄悄来见面的裴贞婉时,端的是许多话要讲:“阿婉,你那个琼脂真是不错,这才进宫半年的功夫,尚功局的内情拿的一清二楚,这一下我回禀皇后娘娘,可是省力了许多。”
裴贞婉不以为意,忙着翻捡着程芷蓝居所中的各类舞乐图谱,随口答着:“哦,琼脂自小跟我,怎么做事,她心里稳妥的很。”
“你也是惯会调教人的,”程芷蓝点着头,“我先前还想,坠儿那小宫女怎么就那么巧,偏在四皇子满月宴上被抓,又能讲出这么详实的告发,这一想,果然就是琼脂暗中筹谋的。”
“嗯,”裴贞婉头也不抬,打开了一本《春莺啭》的舞谱垂首看着,淡淡道:“这种事情,第一不能暴露她的身份,第二不能让坠儿觉得自己被人利用,第三要环环相扣,在合适的时机不动声色的透露消息。琼脂前两样做的还不错,借了许多人的口能引导坠儿去做那些行为,第三点还是有些不到位的,坠儿在掖庭遇险被禁军救下,她差点就递不进去消息,还好我认识了小十七,倒是帮坠儿传了那封书信。”
程芷蓝不由哑然失笑,一个长在大将军府的婢女,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年,能学得这般有勇有谋,独自能做这样多的事情,已是很不易了,即便是陈宫里的那些七品八品女官,也未必比她周全,阿婉对自己的婢女,倒是极高的要求。只是这般想着,也不必去分辨,轻轻笑了笑:“她有你这个主子,也是幸事。”
裴贞婉却把手上的舞谱向前一摊,笑道:“师姐,你这舞谱怎么还是老式样,这些年北陈的乐舞没什么长进啊。”
程芷蓝被这么插科打诨一遭,又好气又好笑:“宫里的艺技向来求稳,哪里比得上你们玉锦阁常常花样翻新。”
“那日后我可是有机会挑衅你们尚仪局了。”
看着裴贞婉轻松却又胸有成竹的样子,程芷蓝会心一笑,遂又正色道:“这事皇后娘娘不会轻易放过的,吴司饰没那么大胆子,我看,皇后定会查到背后的妃嫔才肯罢休。”
裴贞婉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这次不帮卫贵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