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仲夏炎热,午饭没吃的李攀不想和他们聊没用的话题,吱“小金”一声,带她离开了水面荡漾的河边。
至于掂起脚的谷阿莫老太太等人是一时三刻舍不得离开。
人群里的罗昭阳氏看到他离开,悄悄跟了上去,三人步行到了广场梅树下,罗昭阳,道“小金子啊!摘些青梅给大家解解馋”
亦步亦趋的小金复看李攀,见他没阻止,欢快应了一声,三步作两步蹬上了树。
罗昭阳笑骂“这麻溜猴子”
含笑的李攀,道“昭阳兄午饭吃了吗?”
很寻常的聊天打开方式!
慌乱的罗昭阳氏摇头,局促道“不敢跟你沾亲攀辈份,听说你是个有来历的人,喊我小昭就好”
他踌躇一会,小手握拳,道“到时要开个作坊,招小工要的,我那个”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话一转道“孩子他娘出去讨生活,就没回来了”
在瑛朝待过一段时间的李攀当然懂其中利害关系,没家中主母,日子怕是难熬,他不假思索,道“刺绣房那日昭兄愿为我解惑,如今能帮上昭兄,自然义不容辞”
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罗昭阳擦掉眼泪,语气轻松,道“多谢罗家小相公”说着擦掉泪痕,他并没有哭出声。
梅树上下来的小金从兜内掏出一把青梅,闲聊的李攀罗昭阳拿过些。
罗家小院内很冷清,老两口和大姐谷阿莫侄女侄子都不在家,他指啄菜叶的鸡,道“帮把那只鸡杀了!今日,你们两个留在我家吃饭,尝尝我手艺”
罗昭阳小金惊讶!大户人家的阁男不是有人侍候吗?过一阵子两人不就怎么想了!
他指挥两人杀鸡,烧灶火,蒸米饭,煨鸡汤,到了最后环节,炒菜才稍微动一下。
忙完李攀解开脏兮兮的围裙,他拼了一盘花样复杂的白切鸡,顶头用两朵油菜花点缀,煞是好看。
“罗家相公!得给你家老两口送饭”罗昭阳好心提醒
看着两人都盯着他!吃青梅的李攀反应过来,平时老两口下地,中午都是在田陇地头吃饭——往常都是大姐的相公谷阿莫送饭,只是,他今日留在河边看热闹,怕是忘记了。
他拿过一个食笼,从三盘菜里分出一半,饭汤也备齐,提在手里,道“我去送饭,你们两个先吃着”
他手忙脚乱装食笼,两人差点笑出声!
纠手指的小金摇头,罗昭阳呵呵笑起,道“那有主家不在自己先吃的道理!你且快去!”
起身的李攀想起什么,再用两个碗分出一些鸡肉浇上酱料,放食笼里头,声音留下,道“不碍事的,可以先吃”
两人看着他急促出了小院,吃吃笑笑,端坐的小金,插口道“罗家相公是好人咧!”
倚门的罗昭阳没好气,道“你也是个没脾气的,亏你还是个女儿身,整日当木兰丫头的受气包”
叭嗒青梅的小金不言语,木兰姐在村里是一霸,谁敢逆她意思?
提食笼的李攀出了小院,敲响对面的门,语气好奇,道“木兰家的有人在吗?”
他纳闷没人回应,门吱一声打开了,里面探出个带病态气息的男子,约摸四十来岁。
“你好”
打量他的李攀客气,道“我家刚杀了只鸡,特意拿点过来给你们尝尝——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呢?”
见他大大方方!探出门口的病态男子温润笑笑,声音柔柔“罗家相公太客气——请里面坐,喝怀水再走”
说着推开大门,眼睛扫过他提的食笼就知道是给罗家老两口送饭了。
门内再次探出两个扎马辫小孩,拿海碗的李攀多打量几眼,确定是两个小男孩,长的一模一样。
“爹爹好香”
两个娇憨小孩眼馋盯着李攀从食笼拿出的一海碗白切鸡,上头浇料香气扑鼻,蒜蓉青红辣椒铺盖开煞是好看。
被晃衣角的病态男子不好意思笑笑,惊叉的李攀讶色一闪而过,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两个小男孩是按瑛朝的大户人家规矩富养的,将来好嫁入大户人家作妾室。
“还不快见过小表叔”病态男子作势欲打
两个双胞胎被大人调教的极有礼貌,双手叠起,福礼道“表叔叔好”
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配上齐耳短发,红润圆嘟嘟的脸,真是谁看了都喜爱。
收回目光的李攀递过那碗鸡肉,心化开道“身上没揣银子,晚上你们过来拿,想买什么吃的玩的,自个挑!”
“谢谢小表叔”
两双胞胎异口同声,病态男子脸色坨红,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李攀磨蹭着两双胞胎脑袋!起身道“初来乍到,总要给孩子些见面礼”
闻言病态男子不再坚持!四下打量的李攀继续,道“喝水就免了,还急着给老两口送饭,下次再到你家坐坐”
“嗯?”
病态男子打掉两孩子欲伸向海碗里的手,等他走远,低头呵斥,道“往日我怎么教你的?”
“爹爹”两人忙缩回手
罗婆婆住在村后高坡,独栋小院,往日村里谁磕到,病了,都找她看。
提食笼的李攀从下面上来,他敲了敲大门,同时不着痕迹扫视周围——怕别人说闲话,毕竟瓜田李下,罗婆婆又是一个体态年轻的女人。
“谁啊?”里面传出罗婆婆慵懒的鼻音
下面都是左邻右舍!做贼心虚的李攀改调,道“罗婆婆在家吗?”
显然他问了一句废话!
“婆婆妈妈!自己推门进来”
被呛的李攀一阵尴尬,他推开门跨进来,娴静观之可亲!
弯腰阿娜的罗婆婆余光看到是他,捣药杵一顿,语气不自觉软下来“罗家相公抓药?”
她今天穿着绿色水涤长衫,披肩的长皮,两只看到尖的耳朵,脑袋上一根玉钗束冠,圆润透红的脸。
顾昐神飞的李攀摇臻首,他提着食笼盯着酿酒的罐默然不语!
高挑后凸的罗婆婆抖了抖藏在黑丝里的耳朵,拧眉试探,道“你想喝酒?”
觉得她不好打交道的李攀继续点臻首。
闻言罗婆婆红润的脸越发清冷,语气飘乎不定“你娘子不准你喝酒——上次差点把我房子给掀了”
看到她自上而下打量自己,提食笼的李攀“大大方方”转了一圈,刷脸道“她上午出去了——要很久才回来”
现代人的撩、拨、技巧,显然罗婆婆不适应,她忙收回目光,哂笑道“想喝上次的?”
俏生生站着的李攀额首——他来瑛朝怎么久,就罗婆婆酿的果酒最合心意。
“我给你拿”罗婆婆放好捣药钵
等候的李攀思绪飘远了——上次她可是自称“老娘”来着,而且她行为古怪,不过,罗婆婆似乎是面冷心热?
“够不够?”
出来的罗婆婆递过来一坛未开封的酒,同时忙不迭叮嘱“你少喝一点,这个容易醉人”
“谢谢”
李攀抱过酒坛,从放地上的食笼取出一碗浇料的白切鸡递过去,语气欢快,道“这是我老家的一道菜,请罗婆婆尝尝”
“有心了”
罗婆婆虽然意外他会给自己送菜,不过,婆婆这个称呼,让她不喜,眼神飘乎,似是叮嘱,道“以后喊秀秀”
看着她睿智清冷面容!李攀猜不出她什么意思——这个罗婆婆辈份在村里可是很大,虽然她并不显老,还很年轻,约摸三十多岁模样。
而且她独来独往,在村里行医,口碑极好。
见他不言语!
拿鸡肉尝的罗婆婆脸上不自觉犯出红晕,咳嗽一声,道“鸡肉比较好吃”
说着挥手赶人,欲盖弥彰的味道。
懵的李攀没反应过来——为了以后继续能喝到她的果酒,试探道“秀秀?”
“哎”
已经摆开自斟的罗婆婆一怔,她手敲着酒碗,语气捉摸不透,道“过来陪老娘喝点”
她说完觉得不妥,似乎有挑逗的嫌疑——而且他家有娘子了。
“可以啊!舍命陪长辈”
来自现代的李攀没怎么扭捏,他大大方方坐在罗婆婆对面,明亮的星眸好奇打量起她——其实也是他并不讨厌罗婆婆,毕竟她看起来熟透中带着清冷,观之不自觉带着欣赏。
被打量的罗婆婆耳尖抖了抖,她将那碗酒推过去!方正坐姿的李攀拿起抿一口,眉间不自觉展开——果酒淳厚,口感极好。
“香绫丫头配不上你”
罗婆婆眼睛烔烔有神,抿酒继续,道“你不该来乡下”
嘴中含酒的李攀一口喷到对面,错愕看着她,嘴里已经带上不愉“我为什么不能来?你看不起城里人?”
听他质问!
罗婆婆放下手中抓的鸡肉,意有所指,道“别人都是睁眼瞎罢了,你头上那根金簪,有根脚的人都看的出来,属侯府的东西”
闻言李攀一怔,他到罗家村忘了赵家的显赫,以侯府的手段,追到罗家村只是时间问题。
看他不言语一饮而尽!
满手油腻的罗婆婆给斟上,前倾试探,道“你是赵家的公子?”
她的探究卦!
让李攀想到了赵家的大公子——那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街上纵马伤人,颇指气使,盛气凌人,想到这,他抛出一句话“高门大户的人有我怎么好脾气吗?”
闻言罗婆婆结合以往的事迹,确实是他太古怪了接地气丝毫没有架子。
两人院内随意说着话,自斟,醉意上来的李攀单手撑脑袋,星眸不停打量她藏在黑丝里的耳朵。
脸坨红的罗婆婆目光飘乎,但,胆子很大,任凭他打量。
院内气氛微凝,控制不住好奇的李攀,用葱白的手扯了扯她尖尖耳朵。
没想到这茬的罗婆婆身体一僵,清冷的面容越发坨红,圆眸定格在他修长的脖间。
“你耳朵像躲猫猫”
微薰的李攀笑靥如花,复又解释,道“罗婆婆模样好撩人”
他肆无忌惮扯耳朵捏脸。
捏圆搓扁的罗婆婆蹙眉,给他满上酒,声音似是善诱“叫秀秀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