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感冒发烧,更新不畅,敬请理解。)
(因本章字数过多,遂分两次更新,以下内容为《39上》的上半部分。)
“爸,仔仔明天过生日你想送他什么东西,我出去买早餐顺带帮你买了!”致远出门前专门来阳台问老头。
“咝……送他啥嘞?哼哼!”老马挪开烟嘴,沉思片刻,抬头对致远说:“你买你的早餐吧,我还没想好!”
致远出门后,老马站起来看日历,这才知仔仔是农历七月十五出生的。七月十五——中元节,是个好日子!老马嘬着烟频频点头。为啥不起名起个何中元呢,叫了个何一鸣——不好听!老马挤眉摇头,不知他身份证定了没,听说十八岁之前名字还能改……寻思半晌,老马重躺在摇椅上,眼见要走了,还操心这档子事儿!老马摇头自嘲。
送什么礼物呢?老马躺在椅子上反复思量。
吃完早饭后,忽然灵光一闪,忆起早前把仔仔的小提琴琴弦摔断了,盘算走之前得给娃儿补上来。老头不知去哪儿能买弦,只能将自己二胡上的弦拆下来重新装在仔仔的小提琴上。老马也不知通用不通用,只管找致远要工具。
屋子里的两个大人如同一个恒星的两个行星一般,离得太近必然会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原本刚进入写作状态的何致远,被老头这么三番五次地过来要工具、找东西,一颗心刚清净下来又乱了。何致远写不下去了,只能把自己扔进无穷尽的家务活里。
黄发乱竖、光脚丫子的小不点儿像只小猫咪一样,跟着爷爷跑来跑去。小孩从没见过大人拆东西、用工具,于是提起十二分的好奇,黏在爷爷的脚后跟上。老马取这取那时漾漾在后跟着,老马拆二胡时漾漾在旁拿螺丝,老马坐在地上安装漾漾也蹲在旁静静凝视……爷孙两相处得十分和乐,可一见女婿老马便不可控地扫兴起来。
老村长无法不关注那个被列为他家人的人——早上弓背弯腰地打扫阳台擦桌子,刚才蹲在漾漾屋里收拾玩具,现在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中午饭后又是如此,先在厨房里洗碗收盘,而后捧着漾漾的一件小裙子在缝补,一点多在卫生间里擦镜子……早听说南方女婿温柔体贴,果真见了,北方老汉还真受不了这瘆人的温柔体贴。跟只老鼠似的,大门不出白天不现,全天躲在黑洞里捣鼓这捣鼓那,美其名曰写小说、看孩子。
“今天星期三公园里还这么多人!”老马拄着拐杖好奇地对钟能和行侠说。
下午四点左右,钟能、老马、行侠三人前后脚坐车到了中心公园的大门口,碰头后一道去公园的小河边找位子。
“大城市里,忙人多,闲人也多!努力进取的人多,游手好闲的人也多!”钟能扛着大包小包说。
“这块儿怎么样,树荫浓浓的!”行侠指着左手边说。
“就这儿吧!”钟能一拍板,三个老头慢慢溜到了河边。
钟能从大包里取出折叠板凳、两幅鱼竿、鱼线、鱼钩、塑料水桶……行侠坐下后打开了他中午买来的鱼饵,还有一大缸子的茶水。老马小心翼翼地坐下后连连擦汗,不见太阳也十分燥热,走了十来分钟衣服全湿了。待额头、脖子不出汗了,老马才从自己的小包里取出水杯、水烟袋、折扇、手机这些家当来。
“我这段时间头发脱得很厉害,早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一梳头发掉一把,一梳掉一把!你两瞧瞧!哎呀老得吓人呀!”钟能热得撩头发,每次撩完手心里总留下三五根短发来,他摊开手掌让老马和行侠看他手心里的十来根白发。
“又不是黑头发!白头发掉了就掉了,有啥念叨的!掉光了也没烦恼了!”老马调侃。
“我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晚上总是睡不着,白天根本不敢睡,早上六七点起来,晚上到了一两点都睡不着!好家伙,越累越睡不着!难受死了!我老婆子也是睡眠问题,最近半个月一到夜里三点人醒了,一到三点就醒——准得很!我儿子给他妈约了二院的医生,明天去大医院瞧瞧——检查检查!”行侠面容褶皱地说完后,去调鱼竿、装鱼饵。
“你现在嫌睡不够,等咱进棺材了有的睡的,担心啥呀?越老越得心放宽!”老马道。
两根鱼竿伸进了水里,老马吸着水烟静看窄窄的溪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鱼、能钓来多大的鱼。公园里人声喧嚷人流不息,一片一片的花坛、绿地起伏相间,浓荫大树却少得很。三人眼前的小河流清澈见底,河道两边的一叶兰跟地里的玉米杆子一样密密麻麻、葱绿一片。
“哎,你们老村长要走喽!”钟能拖着尾音对行侠说。
“走就走,呆在这儿哪有屯里好!我马家屯宽敞舒服,地里果园壮实,吃的干净便宜,住得也自在随心,我要是他我也回去了!”行侠对钟能说。
“乡里风景好、氧气足,视野开阔、有山有水、有花有草,那肯定是待在咱自己屋里舒坦,待在这儿憋屈得很!南方饭菜我吃不惯,粉没嚼劲、汤有怪味,什么海鲜呀、烧鹅呀——咱搞不懂!那天我孙儿在海边买了一碗豆腐脑——那里面真是放白糖!甜溜溜的哪能下嘴呀!”老马吐着青烟摇头苦笑。
“那你来深圳一趟不能天天吃油泼面和大馒头呀!尝尝那味儿,回屯里了你还尝不到呢!”
“我屋里前院种了些花花,我也有四条大狗,时不时浇浇花、逗逗狗——多有趣儿!城里太挤了,英英家里啥也没有,两步路从东到西,三步路从南到北——窝得很!你说我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女子上班不见人、孙子暑假了还天天上课,我一个老头子整日跟女婿待着!哈哈……”老马抱怨。
“我以前在自己后院还种过芝麻和甜高粱呢!有一年种的是红薯和土豆——结得很大!”钟能一手比划,比划着往昔的美好。
“我们马家屯的院子普遍大,我后院光腰粗的大树七八个呢!柿子、枣树、桐树、槐树……刚到这边时东南西北光秃秃的没点绿,我儿子买的房在二十八楼,那楼最高三十层,有一年我魔怔了偏偏想在楼顶种个小树花草啥的,结果被物业罚了五百块钱!哎,辛辛苦苦抬土买料选苗子,结果被我老婆子和儿媳妇噎了好几年!你说说这事儿!”行侠苦笑。
“你老马还能回去——你老家好歹有个窝,还有个儿子!我只这一个儿子,走是走不了了!回不去啦!”钟能长叹。
“哎,我跟你一样也是靠着一个儿子!今天一大早我家那两人又吵,儿媳妇把我老婆气得在屋里哭了好大一会!啧哎!这经济条件好是好了,日子不顺心也不成!”行侠面色窘然。
“家家都一样,谁家没点膈应事儿?”钟能重新填好鱼钩,将钩子甩进小河里。
“我儿子在他妈和他媳妇间说个公道话都不行!现代这女人强得很,男人倒不行了!咱那时候婆娘哪敢这么凶!”行侠抱怨。
“以前吃饱了就好了,有点余粮算富户了!现在这社会太复杂了,努力不一定能成,男人也不好混呀,哎……”钟能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我自个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儿子,一天天被媳妇训得猪狗不如,哎呀心里难受啊!她一个中年人整天不工作、孩子我老两口带,她还强势得不行!动不动指着我儿子的鼻子一通难听话!你说这人到底是怎么啦!”行侠挠着头发想不通。
“我这英英家是女的上班赚钱,男的搁家里看娃!哼哼……咱也搞不懂,人家两口子还挺乐意的!”老马吐着烟遥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