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日子枯燥。
除了最初的打斗外,剩余大多时间,都在反胃,呕吐中度过。
每天早晚,会有官兵在舱顶开一个两尺见方的天窗,将食物和淡水用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顺下,时间或早或晚,并不固定,对于官兵来说,每一次发放食物,是一种煎熬。
“该死的东西,活该你们饿死。”
伴随着一声咒骂之后,一根绳子再次从舱顶顺下,在空中抖几下,便快速向上拉,船舱里的恶臭,太呛人了,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几十个发了霉的馒头滚落一地,沾染了满地的呕吐物,看着让人恶心,没人去触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正中的那一桶浊水。
“兄弟。”
白凯脸上多了一道还未结疤的新伤:“老弟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一起干一票?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散漫惯了,个个都是天老大,我老二,没有任何可能听从别人的话。
水就那么多,别说多喝,就是喝自己的那一份,都会有人怀疑,这样下去别说是蛇岛,恐怕半路上就渴死了。”
声音中带着恨意。
船上第一天,他曾仗着人多势大,将官兵发下的食物饮水据为己有,当然,并不会吃独食,分出了大部分交给众人。
这样很好,船舱里,人人有吃食,有水喝,清醒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休息时,有人摸掉了白凯放风的人,一拥而上。
十几个兄弟,只剩下白凯,叉子,猴子,刘忠四人。
“我算过了,你若是同意的话,咱们留一半,剩下的让他们抢去,不管。
那三个兄弟,加上咱们五人,轮着休息,只要坚持到蛇岛,一切好说,兄弟若是喜欢,就跟着我混,不敢说让你吃香喝辣,起码不会饿着肚子。”白凯说着,手向后指了指。
三个之前一直都在白凯身边晃悠的人,向杜林投来一个意味难明的目光,船舱黑暗,杜林依旧能给感到其中的戒备和杀意。
舱中,透过甲板上的一丝丝光亮下,能勉强看清里面的一切,三四十具尸体被放在舱中一角,血水满地,一些尸体上,已经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几十人或坐,或躺在船舱中,如受伤的野兽,警惕的盯着身边一切,眼中渴望,偏偏那水桶四周,没有任何一人敢靠前。
“六天。”大概估摸了一下离京的时间,杜林心想:“六天不吃不喝,身子骨差不多到了极限,再挺上几天倒是可以,只是那样一来,身子无力,一身功夫没有气血支撑,不能发挥一半能力,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仓里剩下的人,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下手狠辣,从之前那夜偷袭就能看出。
一旦心中最后的念想断了,逼到急处,立马就会疯狂,做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唯独不会在等待中死去,到那时候,没有气血傍身,身子无力,与找死无异。
白凯言语不着边际,说话又云山雾罩的,不能全信,结合可以,心中防备一些,小心行事,吃饱喝足,凭我这一身气血,想要活命还是不难。”
想到这,杜林点点头,同意了白凯的话,白凯回过身,和那几人交代几句,几人挤进人群中隐藏了起来。
明显都是积年老手,动作很轻,有的人发现,眉头皱了皱,大多数人对此却是全无所知。
迈着瘸腿,白凯几步走到了水桶边。
“诸位兄弟,到了这个时候,我只求活命,道上的规矩我懂,放心,我只取我们的那一份。”白凯双手抱拳,四周看了看,有人冷笑,有人闭目,有人贪婪:“若是哪位兄弟觉得这些饮水,吃食,不是我应得的,只管站出来说一说,若是没有,兄弟我就收下了,放心,绝对不会多动一点。”
人群肃静,大多都在冷眼旁观,与寻常民间不同的是,他们多是行走江湖的恶徒,哪怕冠以侠士好汉的名义,也难掩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事实。
路走的多了,自然懂得取舍,都是老江湖,事实没有探清之前,不会有人做出看似热血,实则其蠢无比的事儿,不但丢掉了性命,死后都会被人在心中骂上一声蠢货。
见没人反对,白凯低头,收起八人的饮水,那些滚落在地的馒头也没有放过,就近捡了几个,转身向回走去。
“慢着。”人群中,大多在贪婪和冷眼中等待,一个壮汉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站起身:“你说你们只拿自己的一份,难道将水也平分了不曾?否则怎么会知道你没有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