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堀田千方百计地还上了利息,但去年母亲病逝后,兴许是因为没有了姐姐这层顾虑,舅舅开始对堀田变本加厉。从今年春天开始,堀田就接连接到骚扰电话,不仅是自己家和工作室,最近连自己的所在之处,都会有自称是舅舅代理人的黑道人士出没,生意上更是如此。他们威胁说,这个月如果堀田,不连本带利还钱的话,自身的安全可就难保了。
眼看着这笔钱无法还上,堀田只能每天以筹钱为由,东躲西藏。堀田又说,自己泡在位于离自家背道而驰方向的,那家无人问津的击球中心,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你到底借了多少钱?”木岛省平惊讶地问。
“连本带息,一共八百万左右。”
“那个人要是死了,这笔钱就能一笔勾销吗?”
“不能说是全部,不过因为一半是口头上承诺的,在法律上多少还有空可钻。所以我舅舅他才会十分焦急,紧逼着我还钱。”
“我不能说是同情你,不过,和这个人有金钱上的纠葛,或对他怀恨在心的,不是大有人在吗?”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舅舅被杀,我的名字肯定会列在嫌疑人名单的头一个啊……喂,在下一个红绿灯处左转。马上就到我舅舅家了。”
堀田让省平把车停在离井之头线,富士见丘站不远的住宅地一隅。夜已深了,没有人前来盘查,路上的可疑车辆。透过车窗,堀田把他舅舅家的位置,悄悄告诉了省平。那虽然是一栋带有庭院的独宅,但房屋结构十分简陋,面积也不大。省平还以为,他舅舅家会是高级公寓或是豪宅,结果却大失所望。堀田仿佛立即看穿了省平的心思,说道:“我舅舅也曾住过酒店那样的髙级公寓,可三年前舅妈去世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搬进了自己生意腾飞以前,所居住的这所房子。他出嫁的女儿,也几乎不怎么来,除了每周四天,有保姆过来以外,一直是独自生活。”
“放债的老人,会单独生活吗?安全怎么保证啊?”
“这一点用不着担心。他坚持不把贵重物品放在手边,全都存到了事务所,和银行租借的保险箱里。他还自诩是个合气道高手,对自家的门锁也不甚关心。”
“真是个怪人啊。没养条狗吗?”
堀田摇了摇头,开始画起房间布局,和潜入逃跑的路线图。卧室在一楼的后面。山崎习惯每晚睡前饮杯酒,夜里十一点就寝。省平应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用放在枕边的德国产的血压计软管,勒住他的脖子。因为山崎会马上入睡,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反抗。杀死山崎后,要把室内翻乱,伪装成入室盗窃的现场。连逃跑用车的停车位置都确定好了,省平对堀田佩服得无话可说。
“计划安排得真周密啊。”
“因为我本打算自己动手解决,所以预先进行了调查。为了谨慎起见,你能不能把我刚才说的步骤,再从头复述遍。”
“算了吧。这又不是小学生郊游。”
听到省平随便拒绝了自己,堀田的表情,马上变得凶恶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省平说:“把这当成郊游的人是你才对吧。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不可以重来的。你明白吗,木岛先生?要由你来杀我舅舅啊。”
“我明白……”
“明白的话就得认真对待。成吗,木岛先生?……咱们见面的时间,仅限于今晚。咱们是陌生人,彼此不认识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不能再见第二次面。接触的次数越多,交换杀人败露的危险性就越高。打电话和写信,可能会留下记录,所以也不行。因此,今晚必须把能做的事全部做完,否则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都会导致致命的后果,失败的话咱俩都得完蛋。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咱们要确保计划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