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打水的人不少,但打水地点只有一个——食堂的热水供应处。镇上很少非富即贵的孩子,相比于每天几瓶饮料,绝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免费的开水,即使打水的队伍得排到食堂门口。慰玲也是这条队伍中固定的一员。
经过了一年多,对于这样的日常,大家理应习惯,但还是能听到不少学生抱怨。慰玲用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平复着气息,跟后面的同班同学搭着话。
肩膀被人碰了碰,她转过身去,看到薛立博,眼睛一亮。
那人微微笑,用清朗的嗓音开口:“怎么跑得一身汗?脸都红了。”
说着掏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给她。
纸巾清甜的花香味窜入鼻腔,让慰玲有些迷糊,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有些大。
“对呀……我们班离食堂远嘛,怕赶不上。”
其实没跑,她的腿刚“恢复”不久,不敢做太激烈的运动。
但一看到他,就忘了解释。
他不接话,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移。慰玲看着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颗心像裹了蜜。
“……”
“什么?”薛立博没听清,微微低头,问。
“……我说,你怎么也来打水?”
他看着她,似被逗笑了:“哪有那么多钱买饮料?”又对她挑挑眉,寻求认同地问了一句:“是吧?”
慰玲撇开眼,不回答,却抿嘴笑。
“你身体都好了吗?”
“嗯……没什么大碍了。”
“那时你不在学校,希叶还整日愁眉苦脸的。”
“你怎么知道?”叶子初一可没与他同班。
薛立博语气自然,没发觉女孩话里的敏感,“我每次遇到她,都没见她笑过。”
“……”
他又乘机问道:“你们一直形影不离的,怎么没有一起来打水?”
慰玲扣着水杯盖,眼睛看着前头的队伍,说:“你们不是一个班吗?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们都没讲过话。”
这下,慰玲终于肯转头看他,但目光里包含的东西有些复杂,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对方已默不作声地扭过头去。
没收到意料之中的反应,薛立博觉得尴尬,故作自然地说:“随便问问。”
前面的同学接完水转身离去,慰玲拧开瓶盖,先用水烫了烫杯子,接着将杯子放在接水口下面。
“她不经常打水,因为不想排队。其实她也不爱喝水,她妈妈为了让她多喝水,给她买了好多泡水的东西,什么水果茶包、泡腾片之类的。她一般都是在小卖部买一桶大的那种矿泉水,够她一天的量了。”
薛立博点点头,作出自己的评价,语气随意:“有钱人家的孩子。”
不料,却惹来了慰玲的皱眉,“她不是那样的人。”
嘈杂拥挤的食堂里连吊扇都没开,慰玲接了水转身就走,避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从她将薛立博放到心尖上仰望的那一天起,大概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这样对他说话,语气冲冲,皱着眉表达不满。
就算此刻,也还是不敢相信。
像条件反射,只要一有人说了半句希叶的不好,她就对着对方开枪,在看清对方是谁之前。
水杯接满,薛立博连忙拿起来盖上盖子,退出队伍,以免妨碍到别人。他一边对排队的同学说“让让”,一边穿过队伍急急地去追慰玲,抓住了她的手,又松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慰玲看着他慌忙的样子,莫名气就消了大半。
确实,也是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她抿了抿嘴,开口说道:“别人不了解她,也是正常,毕竟不像我们认识十几年。”
薛立博眼珠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我们”指她自己和希叶,不包括他。
她的话没有正面回应自己,薛立博也没有纠结在这一点上,示意她往路边走一点,以免与迎面打闹而来的同学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