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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次去接受封赏,带的都是未曾开锋的钝剑,装饰性大于实用性,大多是王弟的授意。 毕竟之前几次进入皇宫也没有说不允许佩戴利剑,更何况,安定军现在是深受国王器重的臣下。
这是王弟在提醒安定军和顾月沉,即使抵御了外侮,也依旧是出身低贱的贱民,没有资格站在皇宫的大殿上,更没有资格评论政治。
不过这也透露出了一个有趣的消息,老国王对国家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前,王弟已经可以僭越至此。
差不多是时候了,顾月沉想。
顾月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普通成员们,大多数人依然被束缚在所谓的阶级枷锁中,只要上位者给予赏赐,便觉得是莫大的荣幸。这样的人不太适合最终和他一起完成他的梦想。他的利刃绝不能因为固有的王权而有所动摇。不然等到将来自己与王权意见相悖的时候,这些刀的刀刃可能会指向自己。
只有沐晚没有丝毫对权贵和王族的敬畏心与屈从心,这让顾月沉很满意。他要的并非是效忠王权的属下,而是完全效忠于“我”的属下。
只尊崇我,只臣服我,只信仰我。
唯有这样,他才能实行下一步计划,不用担心有谁因为胆怯而背叛。
顾月沉意味深长的看了沐晚一眼,沐晚亦回以目光。
“不能斩杀的剑,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沐晚透露出不满。
“那个无能的男人把兵败的气撒在咱们身上了,自尊心怕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吧。不过,他也就这点本事了。”顾月沉对王弟的态度一向如此,不屑。就像王弟对顾月沉一样。
“哼,没用的贵族。”沐晚努努嘴,然后不情不愿地跟着顾月沉上了马车,与他共处一个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
以上对话发生在他们进入皇宫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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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晚此时正睡得沉。
他眉宇渐渐舒展,面容更是露出了难得的稚气与柔和。
比起之前一见到顾月沉就暴躁炸毛,现在能当着顾月沉的面稳稳睡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顾月沉轻轻移动身体,把沐晚歪到一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让沐晚能更舒服地睡着。身体被移动让沐晚无意识地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任顾月沉摆弄。
顾月沉注视着这个被他掌握在手心里的男人,内心被奇妙的满足感填满。
如此真实的触感,如此温暖的体温,如此瘦弱的身躯,抚平了偶尔涌上顾月沉心中的焦虑与阴暗。
就算再怎么抗拒,你也无法改变亲近我的本能,这样真是最好不过。
一声凄厉的呼喊突然传入众人耳中。
“有埋伏!”
在暴雨似的流矢落下瞬间,沐晚猛地睁开眼,散发出浓烈的冷冽与战意。几乎是发自本能的,他手臂一伸,勾住顾月沉的脖颈一个翻身将他带到座椅下面,以自己并不宽阔的背脊为盾牌,将顾月沉护在身下。
箭矢啪嗒啪嗒射入车厢外壁,惨叫声此起彼伏,第一轮箭雨到来时,周围没有防备的人成为了第一波牺牲者。
沐晚看了一眼箭尖滴落的血珠,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顾月沉,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混蛋!沐晚心里骂道。这份思绪里夹杂着几分不满,但更多的是一种他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敬佩与骄傲。
顾月沉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将军,也见过许多生死攸关的大场面,自然是临危不惧。他要自保绰绰有余,但还是十分坦然的接受了沐晚的保护,而且也没觉得沐晚这样的举动会冒犯他的尊严。甚至他还在沐晚把他带到身下的时候,饶有兴致地对着沐晚的脖颈轻轻吹气,逗他玩。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沐晚的脖颈上,激得他一阵麻痒,他呼吸一窒,强压下不适感后,沉着脸问顾月沉,“现在要怎么办?”
“等。”顾月沉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沐晚不想在等待的时候都保持这样一个姿势,用手撑地想要起身。何曾想顾月沉却用手圈住他的腰,把他强行拉了下来。两人又贴在了一起。
行吧,沐晚自暴自弃地想,躺在一个软肉垫上还挺舒服的不是吗?那就躺着呗。
不过幸好顾月沉只是搂着他的腰罢了,没有做出别的什么动作,不然沐晚一定又会暴躁炸毛。
但沐晚依旧很不适应。即使在“圈禁”期内二人也是共处一室,也常亲密接触。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他咬着牙对顾月沉说,“你的仇家未免也太多了吧。”
“因为他们嫉妒我一介平民却有如此实力,而且现在有了你的加入,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很有可能将来要与我平起平坐,他们那可笑的的尊严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想要把我扼杀在摇篮里。”
“那你的摇篮可真够大的。”沐晚对他的自恋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同时关注着马车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