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换去的皎白长裙覆着柔软的纱,在灯光下飘飘如仙,晏临从背后抱住叶危,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力道大的像要把他摁死在怀里,脸上却浮出柔弱可怜的神情:
“哥哥,我好害怕……”
晏临额头贴着叶危的后背,指尖轻轻摩挲着贴在哥哥身上的裙摆,摸得自己掌心滚热,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带着脸红心跳。叶危一无所觉,心里想这崽子还是个没阅历的少年,方才看到摄魂阵血蝙蝠就被吓坏了,于是温柔地拍一拍临危:
“别怕,哥哥在呢。”
他的手本就是随意拍两下,谁知,晏临立刻攀上来,像菟丝子缠着鹰,将欲展翅的双翼细细地捆紧,少年修长细白的指尖牢牢扣住叶危,五指交扣,耳边又传来那种甜丝丝的、带点哀求的声音:
“哥哥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好不好?不然我好怕。”
叶危没办法,只好这样手牵着手清点人数,救回来的小弟子都在昏睡,由大眼仔看守他们,看起来并无大碍,但中了摄魂阵法,不知醒来后心智如何,
山洞里,王政生起火,星哲打来几只鸟。储物戒里的叶危一侧头,看到临危瞧着传声花盘,直愣愣地看他俩在外边烤鸟肉。
“小可怜,又饿啦?”
“……嗯。”
不多时,戒指一闪,王政拿着滋滋作响的肉串招呼道:“叶危!赶紧的,这麻雀真肥……”
话说到一半,王政把眼瞥开了。
只见叶危牵着他弟。亲密无间地从储物戒里出来,两人坐在一处,神态自若,宛入无人之境。晏临拣了一串肉最多的递到叶危面前:
“哥哥很累了,先吃一串吧。”
真是好一派兄友弟恭。王政觉得某种凌厉眼风老往他这边扫来,时刻提醒,他太多余。
“咳咳,我吃饱了,哎星哲,走!我们出去看看。”
“……?”
王政站起来,背对叶危,使劲对星哲使眼色,嘴上道:“万一那些血蝙蝠追来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
裙袖宽大,不方便啃烤麻雀,叶危抬手要解除这幻化的女装,然而点化了好几次,却仍是一身白裙。
晏临静默无言地牵着哥哥,小口小口吃掉小麻雀。
“奇怪,怎么回事?”叶危百思不得其解,开口道:“星哲!”想叫他来帮自己破了法术。
星哲转过头,傻乎乎地要走回去,王政赶紧勾住他的后衣领,咻地一下将人拖走了。
星空旷野,山枝横斜,王政坐在树下望着夜空,语重心长地拍拍星哲:
“小老弟,以后要学会看气氛,懂不?”
“……???”
山洞里,火光映着两人影,叶危使出浑身解数,就是去不掉那身女装,晏临在一旁柔声柔气:
“哥哥,算了吧,我们先睡觉好不好?我有点困了。”
叶危没办法,想想算了,大不了穿一晚,明早水灵气耗完,自然能恢复他原本的衣装。
干草堆,篝火旁,两人合衣而睡,温黄火光慰烤着厚软的稻草,熏出暖烘烘的木头香。晏临怕冷似的直往叶危怀里钻,活像一只冬眠到一半被扔出洞的可怜毛团,一双手扒拉着求温暖,摸腰蹭腿蹭的裙摆都乱了,叶危一把捉住他:
“你今晚怎么这么兴奋?动来动去还不睡觉。”
以前临危侧眠于榻,恬静地像个睡美人,今日不知怎的,好不安分。
“我害怕……哥哥,那些血蝙蝠会来咬我吗?”
“不会的,你哥在呢,来了我打它们。”
“嗯!”
晏临瑟瑟发抖,趁机靠近,闭住眼睛整个人贴上叶危,感受着那光滑微凉的白绸裙在他身上滑来蹭去,像水中流动的三尺月光,让人忍不住想撩起涟漪,弄破那月色,拨弄着看它颤抖,最后留了丝丝缕缕,挂在哥哥身上。
叶危看着怀里吓坏了的小家伙,一派纯真可怜的少年模样,打死他也猜不到这坏崽子刚刚想了什么。他揉了揉临危的发:
“乖,别怕,快睡吧。”
晏临将心中那点旖旎月色都收起来,仰起纯白无瑕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以后哥哥也会这样一直陪着我吗?”
叶危乃修道之人,皮囊虽还是个俊美青年,实则活过很多年岁,看惯大风大浪,再看临危这种稚嫩少年,跟看刚出生呜呜叫的小毛团也差不多,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爱。他握紧晏临的手,轻轻道:
“会的。”
“永远陪着我嘛?”
叶危低头弹了一下他的小傻瓜,笑着哄道:
“永远。”
晏临扑地一下,整个人埋进叶危怀里,毛绒绒的脑袋在他颈窝处攒动着:
骗子,你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
即使知道永远是一种谎言,然而听到的那一瞬间,依然砰地中枪,心脏骤停,而后四肢软麻,几乎要站不住,渐渐地,全身都像被炸酥了,天撒霜糖,迎面兜头接了满心的甜。
这或许就是人们总爱说永远的缘故。但那些凡人不过说说而已,晏临却能亲手践行这份“永远”。
哥哥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只不过因为所谓的不可抗力,无聊的天道因果,而不能实现这份承诺。那么,就由他来将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统统消灭。
晏临低头害羞地笑,比晴日潋滟的水光还灿烂,他伸手环住叶危的腰,紧紧圈起来:
我也会永远陪着哥哥,永远永远,万古如斯。
天临破晓,黎明至黑。王政和星哲已回来睡了,叶危悄悄起身,星哲警觉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