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雾凉,透着半分寒。叶危指了指储物戒,示意他进去说。
大眼仔恪尽职守地守着一地入教弟子,一半中了摄魂阵,昏迷不醒,一半被笑面佛附身,生死未卜。
“你觉得能救回来多少?”叶危问。
星哲燃起一团寒冰火,摇了摇头。他的火烧尽一切鬼物,只有一个个去烧了才知道,把这些人体内的笑面佛都烧死,若能醒来,就能活,醒不过来,就是一具尸体。
生死早已定,只不过老天将之封进黑匣子里,现在他们要揭盖去看一看。
叶危将榻上姚冰的“尸身”抱下来:“那你试试吧。”
“你……你想好了……吗?”
“嗯,是死是活,迟早也要认。”
一团团红蓝交错的火落下来,如盛放的并蒂莲,在人的胸膛燃放,寒冰火烧鬼不烧人,绚烂火光映着一张张诡异微笑的脸,像雕塑的石像佛。叶危安静地看着,不知他们中谁的表情能再一次生动鲜活。
天色大亮,雀鸟鸣啾,王政被吵醒了,刚一睁眼,就看到叶危坐在他边上。
“我去!吓死人了,你干嘛坐……”
他蓦地消声,像大年初一开门红时就放哑了的炮,踌躇得让人不知所措,干等着没声儿,不点火不响,重点火又怕一走近就炸了。
叶危抱着姚冰,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她没醒。”
三个字炸的王政死无全尸,他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冰冷无生气,没有呼吸。
“还有……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吗?”
“三分二。”
姚冰是那不够幸运的三分一。王政低垂着头,叶危转身退开,留给他们最后的告别。
熹光照林,晨雾薄散,叶危和星哲坐在树下,面前黑压压跪了一排弟子:
“多谢教主救命之恩!我等今后愿为教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别别别,犯不着的,大家都刚醒来,先在储物戒里休息一下吧,待会帮我多说几句话就好。”
叶危笑一笑,眉梢微挑:
“不急的,这事,要慢慢来。”
弟子们听的一头雾水,但他们此时铁了一条心跟叶危,对教主言听计从。不久,身后传来脚步声,王政走出来,一步一步踩断落叶枯枝。
叶危拍拍他的肩:“走吧。”
“……去哪儿?”
指间法阵一启,叶危将姚冰的尸首收进戒指中,道:
“城东庙,会会他们。”
昨夜潜入古堡,那位赵上师用摄魂阵让被抓的弟子签下供词,其中有一条说,教主将没用完的笑面佛,藏在了城东庙的佛像后。
诬赖不难,把笑面佛事先放好就行。
但这就有趣了,仙道院里的人,手里却有鬼道的笑面佛,他们和街道司不仅是联手勾结知情不报,而且在推波助澜。
今日城里很热闹,出于安全,叶危给自己施了个小幻术,变作王政,王政自个儿变作当城仙首的爹,戴了顶斗笠,遮一遮面容,星哲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之后,像暗中保护王家父子的侍卫。就见庙前密密麻麻一堆人,围的水泄不通。
一堆人嚎丧,一堆人唾骂,几堆人围观:
“都是这些人!弄什么邪教,害死我儿!”
“修鬼道的真该死!害了那么多人!杀人偿命!这些人也该死!”
“杀死叶危!杀死姚冰!杀死……”
人群里有人高举通缉画像,一个一个咒骂那些名字,每念一个,就用火把点燃那张画像,只恨不能将他们活活烧死。
“大家让一下!街道司的监城官来了——”
叶危猜到那群家伙要说什么,无非是邪教鬼道罪大恶极,要当着民众的面,翻出笑面佛的铁证,把他和他的教派钉死在耻辱柱上,让大家坚信不疑,恨之入骨,一旦看到画像中人,立刻上报。
上辈子他真修鬼道时,演烂的戏码,这辈子懒得再看,他们一行人从庙宇后边溜进去,潜伏在佛堂中,一旦街道司派人进来私藏笑面佛,他就让星哲偷偷烧掉。
星哲动了动鼻子,眉头一皱,身边莫名地花气袭人,他又嗅了嗅,往叶危那侧靠近。
“你干嘛?”
“香。”
“我?”叶危低头闻了闻袖子,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王政在旁道:“你的戒指……”
储物戒上,开出了一朵小红花。
乍然间,一股极强的木灵气从指尖灌涌而来,比他之前修出来的任何一次都要纯烈,叶危感到奇怪,王政和姚冰加入后,金气大部分归为王政,木气大部分归为姚冰,水火土才归他管,自己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木气?
叶危忽然一顿,姚冰在储物戒里。
木灵气……
不对劲,叶危猛地想起姚冰当时自荐入教的情形,她用木气操纵烟灰,将它们悬浮于空,收拢成团。
大家都是普通仙民,为何姚冰一开始就有木灵气?
她从哪儿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