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1 / 1)珠玉在侧首页

第一章    “姑娘,姑娘您缓些,等等婢…”    婢女小屏心里提着一口气,胆战心惊的,人群中紧紧追着前方那抹影子。偏又避忌,不敢直呼其名,只能连声催促,“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且回吧?”    那影子被她催得不耐烦,停了步,转首一手点在她额间,“小屏,你太聒噪了。”    “郡主…”    离得近了,小屏才敢低声称她尊衔,瑟瑟可怜,立即就能掉出泪来。    倒也不假,泪已经半垂,只消一眨眼就会落下。她真是委屈极了,怎么也想不通如何就成现在这境况了。    “嘘!”    她的郡主此刻蹙眉不满,比指在唇中,令她噤声。    小屏只得改口,苦苦哀求,“姑娘,咱们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大罪呀。”她胆子小,做不成事才带了出来,珠玉郡主安抚她,“你且细想,这时候已经不早,我再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己直往刀尖子上撞吗?”    小屏也知这个道理,可总觉得没到最后一步尚能挽救。若真是…她还真不敢细想,眼见又要哭出来,被珠玉打断,“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多泪珠子?再哭,明日就拨你去他院子里浇花。”    一想到自己会落入另一个小霸王的手里,小屏一噎,硬生生憋住了哭嗝,再不敢言声了。    珠玉一向不爱看她这样,往日训斥就是了,奈何今日自己心虚。一抬头见有茶楼,也不欲与她多说,直接掀袍进去,“走走,本姑娘今日请你喝茶听戏。”    ……    ……    一壶茶刚上,席间说书人的故事已到尾声。    “…少年夫妻难共白头老,都只道是世间不容情。”    小屏从半截开始听,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低头问郡主,“姑娘,这说的是个什么故事啊?”    珠玉哼了一声不理她。却听有吃茶客笑问说书人,“今日是珠玉郡主与方小侯爷的大喜之日,他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今也成少年夫妻,可听老先生之意,竟是说他们会白头不终?”    小屏听明白了,一张小脸顿时煞白。    说书人哈哈一笑,“一个故事罢了,小老儿岂敢影射朝中贵人?听客休要当真。”    茶馆里渐渐热闹起来,都在讨论今日那场盛宴。    小屏悄悄去打量珠玉的神色,见她自若喝茶,心里刚松口气,却又看她舍了茶杯,呸道,“他算哪门子小侯爷?”    确实也算不上。方小侯爷是家中幼子,袭爵轮不上他,又无功名在身,只是比他几个哥哥名头响亮。狐朋狗友中恭维他一声“小侯爷”,这叫法渐渐传开,其实多是取笑的。    郡主不满实属正常。小屏打小服侍她,知道不少内情。外间都传郡主与小侯爷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其实完全不是那一回事。这两个人呢,也许是命里冲撞,第一眼见就结下了梁子,吵吵闹闹好不容易到了都懂事理的年纪,席间装不认识,装矜持,总之各自玩各自的,互不搭理。原以为就这样了,谁晓得当今陛下一道旨意下来,将两家结了亲。    旨意才下来那时候,郡主气得摔了一对郡王宝贝得什么样的玉佩。方小侯爷那边也毫不示弱,将他兄长挂在壁上图好看的前朝名扇给撕了。    郡主放了狠话说不嫁,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没办法,陛下旨意不敢不听。倒是有想过上吊的念头,可怕陛下生怒累及全府,只敢站在凳上跺跺脚,吓一吓郡王和郡王妃,最后还是得下来,得嫁。    可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实在难平她心中怒气,所以才有今日这么一遭,蒙着盖头拜堂的不是她,洞房花烛夜的也不是她。    小屏到这会儿了,心也死了,不再一个劲儿劝郡主回去了,只求今晚方小侯爷醉酒糊涂,认不清人来。    珠玉倒是放心,“厌奴行事大胆却细心,待那窝囊废进房就一闷棍打下去,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小屏想了想,问她,“天一亮,郡主可会遵守承诺,回府上去?”    “回啊。”珠玉答得干脆,“不回去怎么和离?”    小屏想哭晕过去,哪有新妇第一日就想着要和离的呀?    偏郡主还专程抬头来安慰她,“你别哭,我不会教自己吃亏的。”    这一点小屏倒还真没担心过。    她们郡主什么人?闺中人送“小霸王”称号,怎么说呢,皇亲到她这一代,就只得几个郡主,个个都矜贵,她更不同,因陛下无子嗣,她长兄受诏入宫中常侍,明眼人都晓得这位必是储君之选,今次大婚,陛下特赐一切规格从公主礼,也可见一斑。郡主被皇亲们宠大,从小就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敢没眼色,惹到她头上来?    吃茶到一半,席间人慢慢嘈杂,将她婚事说得愈发神奇离谱。珠玉不喜,正想换个雅静的地方再好好喝茶,忽见茶楼外有动静,一个公子哥大笑着进来,“说得好。”    太吵太闹,不知他说哪句是好?珠玉偏头去看他,人拥堵瞧不见他,只瞧见他身后跟有仆从,神色慌乱,似要劝阻却又不敢。    珠玉觉得那仆从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好事者笑问,“这位公子也听了故事?不晓得是说哪一句好?”    公子哥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掂了掂里头银两,一掷到那说书人脚下,“最好是那句‘难共白头老’,这些银子权当小爷开心,赏你了。”    说书人将荷包拾起来,摇头笑说,“公子今日掷银爽快,要知来日再追悔,可来不及了。”    “呸。”那公子哥说,“谁稀罕去?”    他这一声“呸”倒将珠玉给唤醒了。    小屏是早看清来人,双腿簌簌而抖,只求两人擦肩不见。    可来不及,挡在眼前的人都渐渐散开,珠玉望过去的目光正好对上了那边无意扫来的眼风。    原该洞房花烛夜的一对新人,竟在这间茶楼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