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泽发现不对劲,问道:“你兄弟呢?是不是已经去了上一层?” 韩潜苦笑:“速度哪有那么快?他所在的空间八成与我们所在的错开了,这塔显然是想将我们拆散。” 齐云锦惊道:“那怎么办?” 韩潜神色一变,大吼:“小心!”一团火焰朝齐云锦靠近,他连忙推了她一把,然而还是晚了。火团触到了齐云锦,立马焚烧起来。 “云锦!”齐云泽慌了。 齐云锦虽然也被惊吓到了,但幸好保持住了冷静,快速拉开棉衣拉链,将衣服脱下,甩在地上。只差一点点,火舌就舔到她的皮肤了。 棉衣在火团中化成一团泥浆一般的粘稠物,很快便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灰都不剩。 眼见着火团的包围圈越来越近,齐家兄妹试了所有身上带着的符,都没法对付它们。 齐云锦冷汗直流,抖着嗓子问道:“哥,这东西好像是圣火之类的,它把我们当成邪祟之物了吗?” 此时忽然窜出来几个模糊的黑影子,吸引了火团的注意,它们纷纷追着那几个影子而去。 “那是——” “别看了!快跑!”韩潜伸手拉住齐云锦,又催促着推一把齐云泽。 齐云泽蹙眉问道:“你把小鬼放出来了?” 韩潜也蹙起眉来:“别废话!快往楼上跑!” 就在他们三人匆匆忙忙往楼上跑的时候,寒宵来到了封灵塔顶,足尖点在铁葫芦上,静静地低头俯视着这座邪塔。 这座塔上具有血凰曾经施下的灵力,只要毁了这座塔,就能削弱他的力量。寒宵的眼底流淌过黑紫神色的波光。 在他头顶,漆黑的鸟群聚集成阴云,伴随着他周身聚起越来越浓稠的邪气,鸟群越压越低,骤然朝塔顶发起袭击—— “地震了?”塔内,齐云锦惊道。 三人同时感觉到了地面在震颤,塔身摇摇晃晃。 “不好!快朝楼下跑!”韩潜大喊一声。 齐云泽却说:“不行!干脆跳下去!” 齐云锦冲到窗边,朝下一看,却看到一片火海,热浪袭人。“底下……有火……” 韩潜催道:“那就别跳了!都跟我朝楼下跑!” 他们刚跑下楼,却见一堆火团明晃晃地等着他们。韩潜顾不上那么多了,将所有鬼仆都召唤出来,驱使它们引开火团。障碍物清除完后,地面震颤得更剧烈了,封灵塔随时可能崩塌。三人火急火燎地朝下跑。 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上层地面坍塌,水泥板碎裂,朝他们砸下来。 “不好!”齐云泽大喊,眼见着正对着齐云锦头顶的水泥板笔直砸下,条件反射地要扑过去推开她。然而同一时间,他们所站的地板也碎裂开来,塌陷下去。 “咳……咳……”地面暂时停止了震颤,周围灰尘弥漫,意识一片模糊。 “云锦……云锦……”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韩潜被压在碎水泥板下,动弹不得。“韩潜!”她一慌,爬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想将他拖出来。原本这些水泥板是要砸在她身上的…… 韩潜脸色苍白,已经失去了生气。 他的身子被卡主了,齐云锦无法将他拖出来,又推不动水泥板,急得眼泪直流。“哥!哥你在哪!哥!” “我……咳……咳咳……”齐云泽听见她的声音,眩晕的大脑清醒了一瞬,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找了过去,见到韩潜被压在水泥板下,立马跑过来帮忙。 然而这堆水泥板根本不是他们的力气能够搬得动的。齐云泽和齐云锦都急了,齐云泽额上挂着鲜血,齐云锦脸上糊满泪水,皆是狼狈不堪。 韩潜苍白的脸色渐渐变青,嘴角溢出鲜血,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了,抬眸望着齐云泽,用最后一口气说:“快带她走。”说完头朝下一栽。 “韩……”齐云锦只觉浑身血液刹那间凝固在血管之中,吓傻在原地。 齐云泽也被吓住了,颤抖地伸出手摸了一下韩潜脖子上的动脉。心跳停止,呼吸也没了。 他死了。三个字哽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地面又开始微微震颤起来,齐云泽颤抖着收回手,拉住齐云锦,带着吓呆的她匆忙离开这座危塔。 扭曲的时空已消失,他们落在第一层,穿过废墟便能出塔。 那一瞬,惊恐,惶惑,愧疚,全部涌入齐云锦心底,她抑制不住地大声哭起来,双腿发软朝下跌去。齐云泽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自己也已经浑身脱离,扶不住她,跟她一起倒在地上。 封灵塔顶,寒宵再一次聚起妖力。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闭目缓了一缓。胸口上旧伤未愈,翅膀又添新伤,这段时间他算是已经元气大伤,但无论如何,今日他定要让这座塔陷入地底! 封灵塔底层,地面震颤起来,幅度越来越剧烈。 韩奕原本处在被扭曲的空间之中,脚踩平地,突然脚下一空,落入一片废墟之中。灰尘扬起,他咳嗽几声,忽见堂弟出现在面前,身子卡在石板之间。他顾不得地面急剧震颤,急忙爬过去。 由于地面下陷,石板滑动,韩奕轻松将韩潜拖了出来,却发现他已经死了,七窍流血。 “这蠢货!”韩奕骂了一声,将尸体背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封灵塔。“该死!”他脸色铁青,知道这蠢货堂弟这是被鬼仆反噬而死,幸亏家族中流传着一种禁术,能够帮他起死回生。不过,这需要盗取他人阳寿,而且得趁早…… “你们是从塔里出来的?”一个穿绿军袄的警察急匆匆朝韩奕跑来。 就是他了。 韩奕伸出一只沾了韩潜的血的手,一把捏住那警察的手腕,快速施下禁术。这是他头一次也或许是平生中唯一一次使用这种从爷爷的古书中偷学来的禁术,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反作用。他只觉浑身精力瞬时被抽走,倒了下去。 “徐佯!快来帮忙!这也有两个人晕倒了!”陆忠义扶不住韩奕,大声招呼远处的同事。他不知道,在他手腕上,一抹血渍如同活动的蚯蚓,扭成一个诡异的红色符号,然后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封灵塔轰然陷入地底。塔顶,一抹黑影快速地离开此地。 ——————————————————————————————————————— 阵眼被毁,结界破灭,满天飞雪忽然间全凝固在空中,转瞬消失。阴阳倒转,临渚城霎时从白天转为黑夜。 正在闭目养神的司空铭陡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临渚城西一户人家落满雪的院落里。他试图支撑着身体爬起来,然而浑身上下被火烧伤的皮肤传来阵阵撕扯般的疼,皮肤表面溢出成串的血珠来。 真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元气大伤…… 再等半天,只要再等半天,他就能站起来。稀疏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素白的衣衫几乎让他与白雪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善白檀香阁内,被绑成粽子的阿白极力压制着体内涌动的妖力,然而未果。额上一双阴阳鱼悄然游动,血凰再次复苏。 在挣断了绑在身上的束缚之后,血凰旋身变出自己的模样。此刻,他已觉察出封灵塔上的封印被毁,满脸阴云密布。 暂时失去了力量来源,倘若此时遇上廷云,定是敌不过他。必须立马提升这具身体的力量,才有能力继续提取埋藏在封灵塔底的灵力。 血凰的视线落在房间角落里一个倒地昏睡,鼻青脸肿的小仙身上。吃了这个小仙,力量便能增进不少。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唐包面前,正欲杀之,抬起的手掌却突然间收回。 慢着,这小仙长得竟同自己有几分相像…… 他低头仔细一辨,发现这是只具有凤凰血统的小仙,稍稍愣了一瞬,抿起唇角冷哼了一声,喃喃:“廷云……或廷羽的儿子?”言毕,嫌弃地扫了一眼唐包这窝囊废,转身离去。 既然放过了这小仙,那便屠城吧。 ——————————————————————————————————————— 寒宵回到善白檀香阁的时候,阿白已经不见了。 唐包已经醒了过来,浑身伤痛使他龇牙咧嘴地哀嚎出声。 寒宵正急着要窜出窗去,忽闻那被自己揍过一顿的小仙醒过来的声音,朝他一瞥。 唐包朝寒宵狠狠地瞪眼,发狠话道:“你这低等鸟妖!敢把你大爷打成这样!给我等着!再这么挟持我,天界定会派一群天兵来将你给剁了!” 寒宵本来无视了他的乱嚷,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动来到唐包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狼狈的小仙,问道:“你既然是凤凰后裔,认识血凰么?” “啥?”唐包瞪他。 寒宵极其不耐烦地重复:“血凰,听过这个名字么?” “血……凰?”唐包本来一头雾水,忽然倒吸一口气。“那是我大伯的名号!” “你大伯?”寒宵挑起眉来。 “是啊……啊喂!你干啥!” 寒宵二话不说将唐包捉起来,朝肩上一扛。 ——————————————————————————————————————— 带来持续冰灾的大雪忽然停了。明明是正午,天空却突然变黑,一轮月亮朦朦胧胧挂在高空。封灵塔突然陷入地底,变成一片废墟。这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异象弄得临渚城内居民大叹怪事。 不过,异象过后,却带来了一连串好消息:电网恢复供电了,天线也正常运作了,网络也通了。 医院里,齐云泽和齐云锦的病房内,徐佯对陆忠义说:“既然这两人还有隔壁病房那俩男的都涉嫌毁坏封灵塔,该咋处理?” 陆忠义心不在焉地说:“你看着他们,等醒了就随便做个笔录。” “哟,陆同志,什么时候你也沾上随便的习惯了?” 陆忠义蹙了蹙眉,说:“我不认为是他们弄毁了封灵塔。” “哦?” 陆忠义反问:“难道你觉得是他们干的?” 徐佯摇摇头:“封灵塔这事就跟那时白天变成黑夜一样,怪诡异的,我还以日食了呢,结果月亮都出来了。” 陆忠义说:“那就别为这个浪费时间,城里还有救灾工作要做。” 徐佯道:“我说劳模啊,这都恢复供电了,你还这么兢兢业业?你瞧这都突然白天变晚上了,我都想回家赶紧打dota去了。” 陆忠义无奈地笑笑,无线电恢复之后,他接到局里开会的电话,需要立马回去一趟,讨论一个小时前城内出现的异象。他打算开完会就立马去看看晏雪琴。 又交代了徐佯几句,陆忠义这才走出病房,忽然感到胸闷气短两眼发黑,急忙扶住墙壁站稳。 怎么回事?低血糖了? 靠着墙壁缓了缓,陆忠义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忽然发觉胸前有点不大对劲,连忙拉开衣领子,将脖子上的红绳拽出来。 奶奶叮嘱他戴着的那块玉佩,碎了。 赶到警局里的时候,临时会议刚刚开始。 “咱们城的天空突然出现的异象,目前没有任何科学解释。这段时间冰灾越来越严重,虽然大雪停了,救灾工作还是要继续进行。封灵塔突然塌陷可能是由于地震造成……”冯队长刚开了个头,一名文员突然闯进会议室,连报告都没打,急冲冲地说:“刚,刚刚有居民来电说有一条巷子里的人全都不见了!打电话的人住在隔壁巷子,说他听见对面传出了惨叫!” 冯队长站起来,沉声问道:“哪条巷子?” 文员结巴道:“古……古桐巷。” 陆忠义心头一惊:晏雪琴所在的旅店,就在古桐巷内! ——————————————————————————————————————— 古桐巷里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内,晏雪琴抱膝坐在昏睡中的齐云梦旁边,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了。 忽然,她觉察出静止的空气中有微微的波动,抱着膝盖的手指一抖,心脏悬了起来。 有人……不……有什么……站在她身后…… 恐惧使她的心率越来越快,呼吸困难。她默默抓住了齐云梦的手,鼓起勇气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 晏雪琴怔住了,眼神动了动。 血凰捕捉到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神色立马复杂起来,缓缓问道:“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唐包?”她不确定地开口,眼神又动了动,不自禁向后一缩。 不对,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气场完全不一样,发色和瞳色也不同。他不是唐包。 “你,你……谁?”心脏又悬了起来,晏雪琴的掌心出了一层汗。她知道自己的血肉对于妖怪来说很美味,这一只八成也是来吃她的。 血凰突然朝着她一笑。“我是你前世的恋人。” 晏雪琴僵住了,浑身袭过一阵恶寒,发起抖来,本能摇头否认:“我我我不是……不是……你你你认错了……” 血凰朝她伸手,不容拒绝地说:“你注定与我永世相伴,跟我走吧。” 妖怪怎么都是神经病啊!晏雪琴要哭了,拼命摇头。 血凰面色一沉,加重语气道:“过来,否则本座杀了你身后那个女孩。” 晏雪琴呼吸一滞,僵着脖子偏头看了眼安睡的齐云梦,咬着下唇哆哆嗦嗦握住妖怪的手,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血凰轻笑一声,梦呓一般道,“轻澜,你这一世,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通过一只小妖的双眼。 我去,哪来的神经病啊啊啊啊……晏雪琴简直要口吐白沫了。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冲击波袭击了这家旅店,墙壁仿佛被大炮击中,轰然碎裂。 晏雪琴吓得一声尖叫。血凰紧了紧手臂,转头看向空洞的墙壁之外,只见寒宵端立在正对面一棵槐树上,手里提着唐包,神色阴冷地盯着他。 血凰冷笑了一声。“乖乖呆在这里。”他松开晏雪琴,将她按在墙角蹲下,之后便径直朝对面槐树方向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