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季兰却浑然忘了,实则永安王妃从来不待见她。
不,岂止是不待见?她近来做事糊涂,又无章法,每每都与永安王妃作对,永安王妃早已厌弃了她,又怎会轻易叫她如愿?
于是,便在季兰正神游天外时,便听得嫡母慢悠悠地,闲闲的开口了:“既是阿笙不守规矩,我自然是要罚的。”
季兰一厅,正中下怀,顿时勾起嘴角,头却朝着季笙的方向微微地歪了一下,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来。
最好,最好将她的禁足直禁到出嫁,收了所有对她的优待,叫她永世不能翻身才好……
但她的笑容不过才刚刚绽开,还未及到达眼底,便听前头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但有一桩事,我却希望你记住。”
季兰心里一抖,忙抬头去看永安王妃,便见永安王妃懒散地唤了一个姿势,目光却如电,正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听闻有人说我处事不公……”
“不,不,”季兰只当她果真听见了自己的心声,连连摇头:“娘娘做事一向公正,娘娘是最公正不过的人了……”
永安王妃声音停顿片刻,又向下扫一眼,季兰被这样的目光一瞧,顿时一个激灵,忙闭了口,再不敢擅自掺言了。
“无论是什么说的,我都不在意。但既有人说我不公,恰好今日又遇上这事,我便也不得不公一公,出来管一管,诸位可有什么异议么?”
她是当家主母,这番话说的姿态虽低,但下头的人都怕她,又哪里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所以。”永安王妃不经意地将身侧茶盏端起。
她一向养尊处优,居移气养移体,自有一身通泰的架势,便这般简单地将十指搭在茶盏上,也有万种风情,但唯独一样,便是叫下头的人顿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倾慕和尊敬来。
那是一种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是对掌握着她们生命的,能够任意生杀予夺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轻抿一口茶,茶水滚烫,她却不在意,只让茶香在口腔中蔓延,才不在意地开口:
“有些事,我是要问一问的。阿笙是一贯谨小慎微的人,又是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身为长姐的阿兰你出手呢?”
永安王妃坐直了身子,仍是那般淡淡的,却已带了威慑:“不若阿兰与我说一说,一个惯会做小伏低的,从不肯逾越半寸的人,又会是因为什么才会叫她今日冲动入斯呢?”
她分明对所有的事都一清二楚!却非要逼着自己说出来,何其歹毒!
季兰心虚,自然不肯承认,下意识地便想递给季笙一个警告的眼神,但她不过刚刚一动,一个装满了热水的茶盏却猛地朝她飞来,季兰下意识地将头一偏,茶盏落了地,里头的水却滚出来,一些飞溅到她的裙子上,更多的,却落在血迹斑斑的手背上。
顿时,一阵锥心般的刺痛传来。
季兰本能便惊叫了一声,但不过刚发出一个简单音节,头顶上永安王妃的声音已至,带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怒火:“你当我是死了还是瞎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搞这种小动作?”
那道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寒,越来越冷,及至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她的面色已沉如锅底般,看季兰的目光也不再如往常那般厌恶,反而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及至说道低头,只看到层层裙摆下一双:“但有一桩事,我却希望你们都记住了。”
季兰被头顶这道若有实质的目光瞧着,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慌慌茫茫地低下了头,只将自己眼前的方寸之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