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卷一附章、冥王秘府(4)(1 / 1)禁足语(花千骨同人)首页

卷一附章、冥王秘府(4)  施愈转步到池口,“扑”一声跳进了池里,没有半分迟疑。  围观弟子在池边惊叫着施愈的名字,或叫着师兄,有的女弟子边看边哭。  他们都已无阳气在身,恶鬼发现进池之人毫无生气和血气可食用,就大怒中当做同类的异族围攻。池水阴气幽重,入池则无法轻身飞行。施愈与他们搏斗自保,一边拼命往前游移。如是等级高些的恶灵,的确能把他魂魄撕扯碎了,让他没命上岸。  施愈伤势未好完,虽用过些灵药,内力恢复没那么快,防不足以多方兼顾,攻不足以痛击敌手,勉强能顺利通过两回。  第二回游到一半,被什么东西从足跟刺了进去,刺进意识里,登时疼得防御尽溃,被鬼手拖进了水底。越是浸在水里,越觉水质黏糊胶着使人浑身发沉。没法睁眼看,看见也没用,水下只有鬼眼的磷光。好在施愈对于冥躯的感应掌控得不错,没有被鬼灵袭中要害,忍着疼痛猛力挣脱了缠拌。  如此艰难再爬上了岸,走路都是踉跄的,第三、第四回,施愈竟仍是一丝丝犹豫也没有,纵身跃回池中。  第三回施愈内力不够用,不能周护全身,只能集中攻击力杀出一条血路,上岸之后身上多处皮肤遭腐蚀伤害,衣服上染出溃脓的血浆。他艰难地走回来,尹晖和肖照看得连连后退,闻茵琪动了替他的念头,哪知还被他抢先下水去了。  他嗓子被灌入毒水,又咳又呛的,鱼跃入凶戾怨孽之气纵横的死灵包围圈,犹像本能一样,毫不费劲。  第四回他束成髻的头发散脱了,被群鬼向多方拖拽,沉在池里好一阵不见人影上浮。闻茵琪等得灼急不已,恨自己不够坚决才没能替下他。施愈在水里被浸得冥元衰退,到了岸沿被冥卫拖上岸时,手臂干枯能直接摸到骨了。  他昏过去又痛醒过来。闻茵琪已在入口一方使内劲大喊:“施愈!最后一趟你别来了,我自己过!”  “我死不了……”施愈想回答,但发出来声音是哑的。    闻茵琪投身入幽水,令人作呕的阴气灌入鼻腔,鬼声凄厉进据神识,她死命地往后扒水和蹬腿。由于没有阳元,结不出能让阴灵退散的法符,只能以内功聚成剑力厮杀。她不知道砍烂了多少个内脏、多少段筋骨、多少张阴森的面孔,还有那些砍不裂的骷髅顶盖、砍不断的钢筋利爪、砍不完的脖颈,都成了她脱离魔池之后的噩梦,害得她三五日没法定心修行,过了一月还梦中吓醒……但她唯独后悔,她没能让师兄少遭一回罪。  尹晖师兄却毫无愧疚地说,那是他该做的。  对于尹晖此人满满的私心,闻茵琪心灰意冷。他当时紧拉着肖照师弟给他做陪,他们退缩得有伴,就好似逃避得天经地义……  可不管怎么说,尹晖是他们三十五人中的一员,现实的打击在前,他自先畏缩了,也易唬得其余同伴跟他一起消极保守。  是以施愈团结众人、谋求出路的计划中断了,哪怕冥王府是跟阎君对着干的,哪怕他们会被冠以叛党头衔,不被冥王府处死、也将被阎君治个死罪,仍有半数的弟子宁可先顾眼前,逃避去想未来。    过了十日,闻茵琪的伤已好全,去看施愈,心痛地告诉他这些天尹晖散布的分化人心的言论,话说得隐晦,怕被监听到,但施愈听懂了。  “谨慎是好事,”施愈反安慰她道,“不要觉得是坏事……说明每个人都有头脑。”    施愈亦顺应人心将行动延缓。  因为强弱形势已呈明,他们就算集合起所有力量,对抗冥王府的强力,依然是以卵击石。做困兽之斗无益,不若隐忍蛰藏以削弱敌人的警惕。  不过他个人的解密行动并不会停止,他虽然受了惩处,却没被撤掉队长之职。这就意味着,他在三十五人中,仍然保持在核心位置,有正当理由与每个人接触;他会争取在时日的推延、一点一滴的相处中,赢回全队同伴的信任。  ……    在施愈和闻茵琪与恶灵搏杀挣扎求生之时,容练秋正毫不知情地站在一扇纂文古朴的大铜门前。那一日她没有看到任何血腥恐怖的事物,当冥王大人亲手将大门推开的一霎,她露出的表情是惊奇。  室内种满了阴生的盆栽植株,有半数以上开有花卉,都是冥王大人素常用来养颜的。  阴生植株含水量大,菌菇类、水植类、□□类为多,间或有藤蔓,软绵绵的、肥嘟嘟的、圆鼓鼓的、短小玲珑的遍处可见;绿色罕有,靛色、紫色、棕色、褐色等暗色系为主,但也有斑斓的复色组合,更有晶莹水透者。  花室只有纵横二十步左右的占地,但足够培育上百种花草,横直布置着阶梯型长案,盆栽均匀摆放每行架层上;挨着室壁的也有,安置在室中空地的也有。共有三名侍女在照看盆栽,从居中的装饰花架两侧绕出来行礼。  “以后你们就不用在这儿待了。”冥王大人吩咐她们道,“给你们一日时间,把事务全数交手给她,然后去找大总管领新的职务。”  冥王大人直立如标杆,举动时常带着韧劲,衣袖扫风果决,身段却总有说不出的婉柔韵味。其人灼灼闪耀,似乎配再深颜色的衣饰都掩不住其艳芒。绝不是面具亮银色的缘故,素银光泽反倒能柔化他的气质;但他的柔韵也不是从假面而来,他的艳芒之外自散发一层辉晕,有莲华在水、月色朦胧的静好,远离一切暴力与征伐,让人想不明白其性别……  容练秋困惑不解,三名侍女却清楚冥王大人是谁。  她们原都是修成了冥功的冥魔,能被调派在花室里,不知多感荣幸,时常见到冥王来赏花,也就能趁机仰慕冥王,可谓美得无比的差事……居然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她们三人都要被撵走了么?  三名自认容貌不差的侍女行礼领了命,心怀不忿地瞅向容练秋……    冥王大人唯凭喜好行事,他觉得这室内的花卉就该由一个他看得舒心的人来照管。从前没有这批弟子的到来,原来的花匠也还看得过去,如今有了比对,一下子就觉得他的花绝对不能让外人碰。  外人,就是除了她之外的,府里所有的侍从……  以至于甚至没意识到,他缺心眼地把三个人的活指给了一个人干。    他命令完离开,三名侍女可就不客气了,各人持着自己的花匠簿,过来将容练秋团团围住。  一人一句、一人半句,相互打岔,就成了七嘴八舌。保证该交代的全交代完,没有什么没说过的,只是一次过,一股脑儿灌输,还断得一截一截的、条理彻底打乱。  容练秋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记住了最先前几个问题,苦求她们慢点重教一遍,让她手动记一记。  结果听说,详尽事宜她们的花匠簿里都记录有,自己过后看就行。容练秋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日后,她们把花匠簿叠放进她手里,背上包袱走人了。她们的居室就在花室对面的小门进去,她们拿走东西腾空了居室,三人的大间就成了容练秋一个人住。有点想回到集体卧间,和师姐们住在一起,但容练秋没有时间体会孤独,她得尽快把三本花匠簿的内容抄汇成一本。  因为那些花卉是魔界、仙界来的品种,冥间本养不了阳间活物,全靠桌案上方立架捆绑的滴管,一盆一管,滴下生机露,让它们存活。但生机露不能不停的滴,一来珍贵不容浪费,二来有的植株吸取多了会变异……但也绝不能过时忘滴,延迟过久就死了。所以容练秋必须把三个人花匠簿上的滴露时间综合成一本。何时开何种盆栽的管,该注入多少量就关上,如果分散在三本里,她会顾此失彼的。更别说还有除草、捉虫、修剪等事。  容练秋在居室内誊抄一会,又惊跳起来跑进花室一阵。因为她抄的同时不能不管花,花植的性命都在她一人手里了。她如果漏浇了哪盆,花枯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但花室里又不够亮,她居室的光才方便长时间写字。于是就成了她纤柔的影迹左右蹿门……    再过两日,从居室的柜子里找出来的空白簿子抄得满满当当,她也可暂松口气了,却也无奈地明白了,她全时间段、每一个时辰都有花要浇。  花室附近有冥卫巡逻,却没人管她走去哪,然则她根本没时间走出去、走回师姐们的卧间一时半刻,仅有的较长的空闲,她必须用来读熟花匠簿和休息。  她屋里的计时更漏都被她画得无限复杂,每一杠都是她设定好提醒她的时间点,到时间,更漏就会放出阴风回旋,把睡着的她吹醒过来……  有点像回到了在仙贵府邸伺候夫人们的日子,但伺候人,起码还能连续多睡几个时辰。  容练秋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高修行了,在隔段时间就被打断一回的情况下,入定较之睡眠,不一定比单纯的睡眠利于恢复精神,可是,擅长入定之人睡眠总会更佳。所以为了适应忙碌的花匠生活,她应该复习班导师傅教授的心法。  修仙和修冥仙应该差不多的吧?就是把丹元理解成冥元,把阳气视为阴气,还有清心寡欲,在冥间应是摒除邪妄之念。她能感觉得到,冥灵比凡身更容易异化,要想不变成邪灵,心境的把控至关重要……  可是,她哪有时间修行呢?    冥王大人又关起门修炼了五日,五日内,容练秋就只有忙碌奔走不住,终于第六日,她累倒了。    冥王大人从修炼的阵室出来,心情愉悦地想到花室摘几片养颜的宝花。  刚踏进门,就见室中向外摆放的几行花卉情况不妙。有已经焦枯的,有蔫了半边的,有皱了皮尚能救回的,还好有大半数是正常地处于渴水状态中……  冥王大人火气蹭地蹿了上脑。雪银面具后的凤目哗地漫出赤光来。他先想着室内没人,欲反转身去找他新任命的小花匠算账,忽感丝丝缕缕的冥灵气息。甩开衣摆,夺步进花室,迅速找到声息来源,竟瞧见……面容秀媚的姑娘靠坐在花案与边墙夹角处,闭着眼目、呼吸匀称,袅娜的身姿折出之字形线,浅素的杏色衣裙若似流水中蜿蜒的月影,小手和脸颈裸露的肌肤在淡淡的光色中泛出雪润,一弯眼线弧形饱满、细致纤长,睫毛展开两把温柔的小扇,只是眼底有淤黑……    冥王大人第一反应——这是被谁给打晕了吗?谁那么大胆敢打晕我的花匠!  忙靠前俯下身探查,然而,把颈脉和腕脉都摸了一遍,居然气运流畅,冥元无恙。  哦……那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  冥王大人气不打一处来,直起腰欲将人喝叱醒。然而经一番反转,气也没有先前盛了,插着腰气呼呼喘了两下,忽听见卧室方向传来隐隐的阴风呼啸。  冥王大人心中生疑,火气降了下去……最终施法把人转移回了对门的卧室内,并叫了另外的人来收拾花室的残局。    听巡逻的冥卫说,小花匠每天按点来来回回,就没见她好好歇息过。  难怪卧室就隔着一条走道,几步的距离,都不走回去,大概一定是困坏了……    冥王大人背手弯腰,俯身看着小花匠屋内吐阴风的计时更漏,层层刻的都是横线,正感纳闷,更漏中的玄水降达了某条横线的平面,喷口“噗”地喷出一团风来,扫逛室内。更漏虽小,风力却强,杀阡陌已敏捷地偏让过,榻上的容练秋却惊坐而起:“呀!”  她一声惊叫,伸手拍停更漏,翻出方枕下压的花匠簿,跳下榻边跑边翻查。  花室内也有个更漏,她可以过去再对时辰,可是……还没得撞出门,发现了不寻常——她屋内有一道长长的人影。  容练秋转回身,猝见锦裳回风、长发翩散,弥天的贵气满室飘腾开来。  “冥、冥王大人……”  容练秋伏地拜倒,懊恼地暗暗揪紧了自己的垂发——糟了糟了,究竟是睡了多久了?怎么想不起睡着前的情形了?怎么好像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花室里?    “起来吧,不怪你,是本君疏忽了。”冥王大人吐出的字句令人难以置信的随和,“不用过去了,我让人去把花换了。”  容练秋站起身,面色迷茫,犹未明白“换花”的所指。  杀阡陌见她眼袋还挺重,顺手变出一只膏药瓶,递给她:“这是明颜膏,可以擦一点在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