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普洱刚入口时苦涩酸滞,回甘却很快,她一品就知这是今年的新茶,若是陈年的普洱,涩味没有这么重。“去看看紫芝回来了没有?”柔嘉放下茶盏,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她心里想着事,也不能静下心来,过了一会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走动,她抬头看向窗外,见紫芝沿着青石板道回来了,红绸软帘打起,紫芝匆匆走进来,看到柔嘉坐在东侧屋的炕上,连忙过来道:“姑娘,王婆子已经走了。”
柔嘉拿着书的手一紧,问道:“祖母和母亲怎么说的?”
“我过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叫孙妈妈拿了一袋碎银给那王婆子,说是姑娘年纪还小,还想留姑娘多在家待几年。”紫芝说着看了一眼柔嘉,见她脸色慢慢松缓了一些,又道:“这话自然哄不过王婆子,后来老夫人就说姑娘其实早已经定下了亲事,等到及笄之后再论成婚的事宜,外头的人不知道罢了。”
这话便是假话了,她什么时候定下了亲事,可若不是这么说,那王婆子专职做媒,是有个十八弯的心肠,哪里能骗得过她。
紫芝见柔嘉拧眉,便又道:“那王婆子却还要问男方是哪家的,老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和那王婆子说了,说是她娘家兄弟的长孙,那王婆子才肯走了。”
柔嘉记得苏老夫人是杭州余姚人,有个长兄在朝中为官,不过这些年也退了下去,一家子都回了原籍,从京城到余姚得有千里的脚程,就算承恩侯府派了人去那里查问,一来一回也得有两月的时日。
承恩侯府就算依仗太后娘娘的势力,也不能拆散已经定下的亲事,何况苏家在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这话已经说出了口,那王婆子指不定出去就透了口风,她在外面的名声又不好,又定下了亲事,只怕以后再没有人上门提亲了。
柔嘉并不怕没有人上门提亲,她一辈子不嫁人也就算了,就怕承恩侯察觉是骗他们的,到时候连累了苏府众人。
林氏也没想到苏老夫人会这样说,前些年赵太爷还在朝中为官,赵老太太曾带着儿媳孙子孙女来过苏府一趟,赵家长孙赵明禹比苏鹤清年长一岁,人倒还朴实敦厚,就是读书不怎么好,这些年也不过是个童生。
她原本是想着女儿嫁到陆家去,何况陆钦怀又喜欢柔嘉,只是陆夫人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此事,原本今日去还以为会说起这些,谁料又碰到了乐安县主。
那陆钦怀可是比赵明禹强上百倍,林氏郁郁的道:“母亲真打算把柔嘉嫁给禹哥儿?”
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道:“那你说怎么办,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还是把柔嘉嫁到承恩侯府去做继室。”她想了一夜也没想出来什么好法子来,谁想承恩侯府二日就派了王婆子过来提亲,她想了想也就只有赵明禹的年纪和柔嘉相配,不过她也拿不准禹哥儿定亲了没有。
苏老夫人想到这里连忙叫孙妈妈拿了纸笔过来,赵家还不知道此事,她得写信叫人送去,可别到时候承恩侯府打探此事,落了把柄可就坏了。
苏老夫人写好了信,抬头看到林氏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不由皱了下眉头,孙妈妈带了小丫头们出去,苏老夫人这才道:“这也是一时情急才想出来的招数,柔嘉也不一定就要嫁给禹哥儿。”不过这事的确不好,那王婆子出去不知道怎么说呢,柔嘉在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这几年肯定也没有人再上门提亲了。
林氏听苏老夫人这样说,又缓过来一些,迟疑的道:“母亲这话怎么说?”
苏老夫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都挑明了,也好过林氏再节外生枝:“你也知道咱们家是皇上这边的人,如今皇上的身子不好,大皇子又年幼,这几年朝中定不会安稳,你且把柔嘉多留在身边几年,到时候你们一家去了任上,自是由着你来挑女婿。”
林氏虽然不懂朝局之事,但也知道他们苏家早就在先皇驾崩后站了队,端王正值壮年,太后娘娘又是先皇的生母,皇上的病势一拖再拖,听说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还请了外头的郎中进宫,看样子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
柔嘉让紫芝拿了笸筐过来,又拿起做了一半的外衫缝了起来,刚刚缝了半个衣袖,却见琉璃进了棠棣院,笑着问坐在廊下的菱角和另一个刚梳头的小丫头名唤翠竹的:“你们姑娘呢?”
琉璃是伺候苏老夫人的一等大丫头,身份自是要高些,菱角正在扯丝线,笑着道:“琉璃姐姐来了,三姑娘正在屋子里做针线。”
琉璃打了帘子进去,柔嘉听到她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看到琉璃进来问道:“可是祖母叫我过去?”王婆子走了,祖母定然得问她话了。
琉璃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二姑爷来了,随行来的还有镇远侯,老太太让姑娘过去安僖堂见一见。”
柔嘉还以为苏老夫人是问她的亲事,怎么是顾朝桢来了苏府,还有徐凤卿他不是受伤了吗?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