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绶礼之前,周隐和周耽相约,一同去一趟王陵。
“你本来就得去。”周耽白了周隐一眼,然后道:“还非拉我来。”
“你不愿意?”周隐走过石门,看着两旁的守卫,又张望着四周,飘荡的旗帜,绶带,巍峨的石冢下站着两排守卫,四周空荡,不见草木,宛若天地之外。
“我当然愿意。”周耽被问的心虚张皇,不由得瞟了几眼旁边的人。
打开了墓冢之门,深入墓穴,进入主室,就能看到四周全是铁甲守卫,金器玉盆,中间摆放着灵位与灵柩,金墨描字,金棺阖盖,全是皇陵之选。
“真是别有洞天。”周隐跪在席上,取香磕头,插上香后,又磕了几个头。然后挺直腰板,转头看向周器的灵柩。
“想不到啊。”他盘腿坐舒坦,话语说的云淡风轻,心中却空荡无声。
“想不到父王就这样去了?”
“想不到,李令关一别,就是永别。”
“世上很多的离别都是永别,而且无法预料。”周耽顺着周隐的目光,看向那片看似充盈四则空虚的地方。
“国公曾对我说,天下为盘,人人是棋。
可老师却告诉我绝不能把自己看做棋子,乱世沦落疲敝,江山为盘,但人都有心,不可自甘为棋。”
“父王是个真正的君王。自小我就知道,父亲是众王侯里最能成为皇帝的人。小时候,页阳郡的页王,是个仁君,蔚帝的皇叔。可惜了最后老死在宅子里。
父王教导我和二哥,乱世降临,没有仁君,英雄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周隐听了周耽的话,笑了笑言:“是。他告诉我说下民中讲富贵险中求,王族讲的,是乱世出英雄。
他的王道,就是征服。
我听到的他最愿意和我好好相处的时候,就是剖刑之后,他和我说的话。”
周器问周隐,圣上驾崩,可要去登龙位。他深知自己没有了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长久的福分,阳寿多少盈余自己最清楚。所以,他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了孩子身上。
他愿意为了周隐,推翻所有旗帜让周隐走上帝位,他还愿意亲口承认,周隐有这个能力。
“我要走他不让我走,他说我是他的南恒世子。”周隐苦苦一笑,又自嘲自损的言:“到看见我神骨时,才说,我没叫过他一声父王。
帝王家向来如此。君王和孩子,为君为臣,为父为子,在这样生死存亡岌岌可危的时代,这难以抉择,无法两全。”
周器的苦也只有巅峰之上的人明白。他必须辅佐一个人继承他的一切,他的王道就是天下,他的一切,就是天下。哪怕这东西虚无缥缈稍纵即逝。主公之位必须有合适的人才能继承,唯有如此,国,才长久的会是南恒。
而周隐认为,没有人比周耽更适合。他渴望施展的地方,渴望权力,渴望南恒的太平。
“我以前梦到过你。”周隐笑着朝周耽说话:“梦见你穿着一国之主的衣服。”
周耽听到周隐这样讲,不知怎么突然不好意思了,竟然笑着挠起脑袋:“真的假的……”
“真的啊……”周隐看周耽这小孩儿模样,笑的更开心,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这还是头回见你笑。”
“真的假的?”周耽自己都疑惑。
“是啊,平时你生气,你疑惑,你心虚全都有,但从未见你笑过。”
“是吗……”
周隐笑着拽了一下衣襟,觉摸着整齐,才松手:“今后你也有你的路要走。”
周耽望着周隐,他却回头看向了灵柩。
或许,周耽也明白,他尝试去走周隐的路,以为那个王位就是周隐的尽头。可现在发觉,那是他的尽头。可人生又怎么随随意意是尽头?他的路还很长,漫漫何其多,还得慢慢去探寻。
就这样,南恒火急火燎的进行了国公登位,周耽成了恒国公,而周隐却还是一个世子。
周隐问周耽是不是占他便宜,周耽只说,等周隐死了,世子就不是他的了。
按周隐的意思来说,他不愿带着周耽,并不是说不让他去,而是……他对自己现在的遁术也不是很放心,要是周耽想去,只要不和他一路,什么时候去他都不管。可周耽偏想和他一起。要说为何,周耽只说他恨不得一步跨到胡州关,边关战况十万火急,如果有捷径为何不走?
于是乎,周隐就带着他冒了这个险。
“你确定你没自信吗?”周耽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片蛮荒:“你可以有自信了。对于你那个遁术。”
周隐抹掉脸上的沙子,笑了笑,然后道:“托你的福。”
两人走到营帐时,吴尘就赶忙来迎接了。先是给周耽行了个大礼,毕竟南恒关隘烽烟烧的那么高,就是到了平荒之外的地界,也能看到。
他一边领着两个人往主营走,一边给周耽周隐说现在的战况:“七万越羽军离胡州关近五百步处,已经停军驻扎了三日。”
“骏农呢?”
吴尘听周耽这话,眼神就飘忽起来了:“骏农也在关外……”
“为何不让进关?”周耽听吴尘的话,心中诧异,他所得知的骏农愿协助南恒不是一日两日了。
“骏农是蛮野之族,臣担心其使诈……”
“不可能。”周隐无奈的白了一眼,然后道:“我之前给他们解决了水源那么大的难事,如今想要支持我们也是乌木骏泉明会做出来的。
况且,骏农和西越那么多恩怨,也不会和西越有什么勾结。”周隐摸了摸腰带:“他还拿着我的玉佩。”
“世子和乌木骏泉明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