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畅:“啊?行行行,一定,一定!”
敬池又叮嘱了几句,拎着况鹤穿过聚集的人群,怏怏道:“记得转账。”
抵达江城时天还没亮,敬池让司机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
司机面对敬池时心里仍有些发憷,放下人一踩油门径直溜了。
“我操,”况鹤拍了下大腿,“我怎么没问我妈要微信!”
“……”司机半晌幽幽地说,“你妈不是在黄泉吗?”
况鹤瞪了他一眼,头伸出车窗想叫住敬池,却发现这人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你开这么快是要赶去投胎?”
“……”
.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还有些萧瑟,只能听见浅浅的脚步声,蹲在路边和墙角的野猫敏锐地立起双耳,没两秒就唰地一下蹿进了黑暗中。
车轮碾过粗糙地面的轱辘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道年轻的焦急万分的女声:“让让!麻烦让一下!这里有急救病人!”
这道女声在萧瑟的大街上掷地有声,和车轱辘声一起带起似有若无的回音。
敬池侧身,看到两个年轻女护士推着担架车朝他急速跑来,病人昏迷不醒地躺在担架车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跨坐在他身上实行胸外按压。
他们堪堪与敬池擦肩而过,带起的风声却连敬池的衣角也没吹起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敬池看到了她们脸上滴下来的汗水。
“一定要活下来,一定——”另一个女护士絮絮叨叨,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一起消失在敬池面前。
敬池又站了一会儿,身后又徒然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以及焦急的女声:“让让!麻烦让一下!这里有急救病人!”
“一定要活下来啊,一定——”
周围是居民区和学校,最近的医院也离这里有七八公里。敬池看了半晌,终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江城第三人民医院”的标识后,转身走了。
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拐进了对面的江城大学。
保安亭的打瞌睡的保安从睡梦中惊醒,擦掉嘴角的口水吧唧着嘴,看到白色的人影,没看到头,吓了一跳,残留的睡意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等他定睛一看,眼前哪里有什么人。
眼花了吧。
保安摸着胸口安慰自己。
敬池轻车熟路地找到一片空地。
江城大学前些年扩校区,其余地方都修了教学楼和宿舍楼,唯独这里被空了下来。
敬池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面不改色地割破左手掌心,温热的血液迫不及待地从伤口涌出来滴在地上,很快就渗进了土中。
血腥味渐浓,引来不少孤魂野鬼,却只敢瑟缩在旁侧不敢上来舔舐地上的血。
“好香啊呜呜……”
“好饿啊……”
“为什么不让我们吃……”
“邪神……怕……”
敬池捕捉到其中两个字,收紧手指,将沾着他血迹的刀丢到鬼群中,然而这些叫得欢的鬼魂反而尖叫着散了。
于是敬池站了起来,这些鬼又惧又怕地匍匐在他的脚边。
没进鬼门关的鬼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要他们不惹事,敬池从未对他们怎么样,现在怕的无非就是他体内的陵颂之。
敬池是人感受不到,唯独孤魂野鬼才知道邪神沉重的威压如大山压顶。
敬池脸色难看。早知道会把前夫招来,就算去掉半条命他也绝不会用上那个请神咒。
陵颂之在他体内睁开眼,将敬池的行为看在眼底。
“小池。”
“滚。”敬池下颔绷得很紧,“我现在很生气,前夫。”
“……”
天亮之后江城大学褪去夜晚的冷清和凄凉,逐渐变得热闹,人气也渐渐旺盛起来。
开学早的学院已经在上课了。
历史系的敬老师一直很出名,不仅长得好看,在一众秃顶的老教授中显得尤其凸出,上课的时候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照本宣科,授课风趣幽默,所以每次他上课都坐无空位。
都是奔着授课老师来的。
敬池从东五教学楼出来,脚步如风,走得飞快。
可惜好景不长,他被人拦下了。
“嗨呀,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胡泱抱怨似地说,“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怎么,又想干什么?”
胡泱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学生,专程守在这里蹲敬池,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结果这人还想直接掠过他。
敬池眯起双眼看着胡泱,站在强烈的太阳光下愈加显得唇红齿白,艳丽逼人:“你教我的请神咒会请哪个神上身?”
天师朋友胡泱眨了眨眼:“谁都可以,通用的哦亲亲!”
“……那么。”敬池感觉他体内的陵颂之正懒洋洋地缩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于是他低声问:“你有什么办法把他搞出来?”
胡泱:“……?”
“谁上你身了?”胡泱问,大惊失色,“特么还没被你消化啊?”
敬池拢着眉眼,阳光下两只漂亮眼珠如琉璃般剔透:“我前夫。”
胡泱登时来了兴致,饶有兴致地问:“哪个前夫?”
“对了,你怎么和你前夫离的婚 ?”
“出轨,偷|情,不育。”敬池漫不经心地举例,列出一个伸出一根手指,双眼微眯,眼睫在白净的脸上落了一片阴影,与其说陈诉事实,不如说是在挑衅,“主要是那方面不太和谐,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