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看眼乖乖蹲在身侧替她捶腿的贞阳,又觉得值了。
存善心,做善事,总没错的。
这些年,她的贞娘一直健健康康,极少生病,偶有不适,也是小毛病,从不叫她伤心,这不比那点澡豆胰子钱宝贵?
晚间,哑嬷嬷取饭回来,面带喜色。食盒打开,竟是三碗白米饭,一碟芙蓉鱼,一碟如意虾仁,一碗鸡蛋汤,一碟烧青菜。
这菜比之前好太多了。
贞阳眉头跳跳,有些不安。果然梅妃沉默片刻,问道:“膳房是换人了还是怎么?昨儿就多了道汤,今儿竟还有鱼?说起来,今儿上午那粥,我喝着就比平常爽口些。”
哑嬷嬷比划半天,但太复杂了,实在没人能看明白。
贞阳说:“兴许是为昨儿宫宴备的菜太多,剩下了,怕做给贵人吃不新鲜,就便宜咱们啦。嬷嬷,你说是吧?”
哑嬷嬷连连点头。
贞阳取出筷子,分给梅妃:“阿娘,吃吧,这等好菜,一年到头能吃几回呀。我想隔壁的饭菜也和我们一样,是不是,嬷嬷?”
哑嬷嬷再次点头。
哑嬷嬷和隔壁院里的宫人经常一块去膳房取饭,梅妃闻言,疑窦全消。再看着贞阳“兴奋”的样子,就给她碗里夹块鱼肉,开始用饭。
这顿饭每道菜都很鲜美,但贞阳吃得味同嚼蜡。
她心知肚明,宫宴剩菜的话,也就骗骗阿娘和哑嬷嬷。
十多年了,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数也数不清,可除去过年时,她们能分到一条小鱼吃,平日节气,甭管前面多热闹,她们这里的饭菜也没出过意外。
姓汤的,肯定是姓汤的。
他想干嘛?
不想玩霸王硬上弓,又想拿美食来腐蚀她?
她是这么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小看人,她可是吃了十来年没油水的清粥小菜的人,她和她的胃都很淡泊超然的。
绝不会为点吃的就投降!
*
晚上睡觉前,贞阳吸取教训,将门窗关紧锁死。梅妃还奇怪:“你不是怕热,怎么又关窗睡?”
贞阳隔着窗子回:“昨晚飞进来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差点烦死人,今晚我要断绝它进来的门路!”
梅妃道:“要不要让嬷嬷拿艾草给你熏熏屋子?”贞阳忙喊道:“不要!就一两只蚊子,不要浪费艾草了……阿娘,我困啦,先去睡啦。”
梅妃暗自嘀咕:“这丫头莫不是小日子来了,这么好睡?”看来明儿该给她煮点姜糖水喝喝。
听阿娘的脚步声远去,贞阳趴回床上,随手放下帐子,安心睡去。
半夜时,她从梦中惊醒。在梦中,她被条通体黝黑的长蛇追赶,于密林逃窜,最终不敌长蛇速度,猝然绊倒,被蛇盘绕着顺脚踝往上爬。
蛇体冰凉,还有种瘆人的悚然感。
她吓得要死,即使醒来了,那种被蛇附在身上的恐怖记忆,还残留在皮肤上。她抬手抚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翻个身,结果脚却动不了。
贞阳蹬了蹬腿,睁眼往下瞧,看见黑暗中一个宽肩膀的方头人坐在床脚,还握着她的脚。
她大脑嗡地一声,差点死机。
她睡前明明关好了门窗,这人……到底怎么进屋子来的?!
“醒了?”声音沙哑。
贞阳毛骨悚然,试探着问:“汤大人?”
“嗯?”
贞阳这回不悚然了,她怒从心起:“你怎么进来的?”
汤镜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
贞阳不明白,就没作声。
他放下她的脚,从怀里掏出一颗发光的珠子,床内亮光大作,贞阳才看见他穿着官服,之前以为的方形脑袋是他的冠帽。
脚得到自由,贞阳迅速抽回,从被窝里爬起来,抓过枕头横在胸前:“你又想干什么?”
汤镜举着珠子,凑过去,瞄眼她抱着的枕头,扯扯唇角,似在嘲笑她以为用个枕头就能挡住他。
木床吱呀叫了一声。
“小皇女,你的床真吵。”
贞阳被他的眼神弄得很不舒服,也怕他动静太大,吵醒阿娘和哑嬷嬷:“你别乱动,它就不吵了。”
汤镜看着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娇美的贞阳,被她这句孩子气的话逗得想笑。
他抿抿薄唇,也逗她:“你亲咱家一下,咱家就不动了。”
贞阳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他这么无耻。她抬手照他颊上一拍,恨道:“亲你?我给你个嘴巴子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