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棠走到床边,借用微弱的烛火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总觉得这少年比之前的阿宝还要瘦,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赛着闹饥荒,要不然怎么都比不上大白憨态可掬。
她看了几眼,便嫌无聊地蹲在床沿边,吃着自己带来的糕点。
原本昏迷中的少年许是闻到了糕点的香甜,加上腹中饥饿难忍,便睁开了眼,未曾想四目相对间,会看见一个两腮吃得像小松鼠鼓鼓囊囊的小姑娘。
趴在床边的曲棠见他醒了,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上的桂花糕递过去:“这个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薄唇紧闭的少年没有理会她,而是强忍着身上不适掀开棉被下床。
可他太低估了身上疼得撕扯至灵魂的锥骨之疼,也高估了身体的承受力。脚才刚沾地,便疼得额间冷汗涔涔,额间,手背青筋直冒。
在他身形摇晃得要摔倒的下一秒,曲棠搭了把手扶住他,似有些气恼他的不识好人心:“我说你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还有本…本小姐已经帮你付了药钱,你现在好好地在这里躺着就行。”
好在她快要被压倒在地的时候,端着药碗的苏扶卮走了进来。
*
在离开药馆归庙后,苏扶卮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对其他人都那么好吗?”
比如被送来当质子,本应该遭遇他人磋磨,最后带着无尽愤恨离世的苏繁星,又比如前面的青芒!
“啊?无垢哥哥怎么突然问起娇娇这个?”
苏扶卮唇角僵扯:“没什么,只不过是贫僧想到,便问了。”
“哦。”既然他不说,曲棠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在看见前面有买莲花灯的小摊后,便小跑了过去,拿起其中一盏花灯。
“无垢哥哥,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鬼使神差中,他应下了。
等放完花灯后,蟾月早已悄悄移至半空。
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曲棠的眼皮子也在上下打架,肉乎乎的小手扯着少年的衣袖,困倦不已地说:“无垢哥哥,你背娇娇回去好不好。”
这次的苏扶卮没有同上一次选择犹豫地弯下了腰,就当偿还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的恩情。
回去后的苏扶卮将曲棠放在他房间里,又见她熟睡后,便换上夜行衣出去一趟。
而他去的地方,正是今夜安置青芒的医馆。
听到门外声响而睁开眼的青芒见到推门进来的苏扶卮,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是目光戒备且森冷地握紧手中匕首。
口吻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促狭玩味:“不知道小师父三更半夜前来,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在青芒这处。”
“贫僧并未落任何东西,贫僧只不过想和施主做一笔交易。”
闻言,靠着床头,大半边脸掩于黑暗中的青芒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交易,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他可不相信像他这种无父无母的街头小混混能有多大出息,对方又能从他的身上捞到什么。
“我要你此生都听命于贫僧一人,而贫僧会给予施主现如今想要的一切。”他坚信眼前人是块璞玉,只是尚缺了雕琢。
*
随着天亮来临,突然打了个喷嚏的曲棠下意识地伸手往枕边摸去,不料摸到了一块温热的皮肤,立刻吓得她哆嗦地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之处是放下的天蓝色缠枝帷幔,空气中流转的是令人心安的檀木香。
只是一眼她便分辨出这里不是她的房间,至于睡在旁边的人是谁,答案也很快呼之欲出。
不知何时睁开眼的苏扶卮带着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昨晚上公主回来后便一直缠着贫僧不放,兰姑姑想要接过你时,谁知道公主一离开贫僧,便哭闹了起来。”
说到昨夜之事,他显然也很苦恼。
可曲棠对他说的那些事为何没有一点印象?
“无垢,我给你烧了点热水给你洗脸,你现在起床了吗?”杏于端着热水走过普陀子屏风的时候,不料正好同刚将苏扶卮踢下床的曲棠四目相对。
只是一眼便震得她将手中木盆打翻在地,冒着袅袅热气的水流淌满室,瞳孔瞪大,嗓音拔高得几乎到了尖利刺耳的地步。
“公主!你怎么在无垢师父的床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