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始忍一时越想越气,看着连骁的背影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道:“兄弟,看你舌苔这么厚,一定很适合当舔狗。”
连骁毫不示弱:“彼此彼此,我个人是觉得就算当舔狗也比死缠烂打纠缠不休的前任要有尊严,萧法医,你怎么看?”
“躺在前妻床上看。”
三人一路到了后院,连骁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忽从楼外拐角处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响,随即一只体型庞大的德牧飞奔过来,离老远看见连骁就撒着欢儿地叫了起来,驯养员在后面大步跑着都没跟上,只能一个劲儿吹哨子。
警犬听到哨声,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让它停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令,它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略过,停在江倦身上就挪不开了,大叫一声竟违抗了驯养员的命令,撒腿跑了过来。
萧始下意识想把江倦往身后拉,却被连骁扯了一把,后者意味不明地朝他摇了摇头,眨眼的功夫,那德牧就冲到了面前,飞身一扑推倒了江倦。
连骁大概也没想到一向训练有素的警犬会突然失控,赶紧跟萧始一起上去把人扶了起来,萧始一见那德牧的大脑袋凑在江倦颈间,心脏都快停跳了,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骨子里有凶性的肉食动物在猎杀时都会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放血,好让对方在第一时间丧失行动力,这一幕让他连自身安危都顾不得了,抓着那德牧的后脖颈就把狗脑袋拽了起来。
不过意外的是并没有见血,江倦虽然满眼茫然,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神情,反倒脖子上挂着一圈水痕,领子都打湿了,而那德牧则是吐着舌头,欢快地朝他叫了一声。
“倦,你没事吧?刚刚那一下撞得挺狠,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江倦摇摇头,身上没什么大碍,只有右手背蹭破了一块皮流了点血,萧始二话不说含住了他的伤口,用舌尖舔去了伤口表面的灰土,直到血差不多干了才放开他。
“等下回去消毒,这会儿先什么都别碰。”
“你……”江倦欲言又止,“脏不脏啊。”
“嗯?不脏啊。”萧始把混着血污的唾沫吐到纸巾里,用创可贴包住了江倦的伤口,“但你要是嫌我脏可没门,脏也是你男人,换不了了。话说回来这狗是怎么回事,姓连的你是不是暗算我前妻?”
江倦也不明就里,突然被一条大狗冲过来扑倒,心理素质再好也难保不会受到惊吓。
萧始把他拉起来的时候,驯养员也跑了过来,疑道:“怪了,它平时很听话的,叫一声就会回来,怎么今天连哨声也不听了。”
江倦才刚站起身,那德牧又来咬他的衣角,呵哧呵哧喘着气,见他没什么反应,还把两只前爪搭在他身上站了起来。
萧始觉着这狗有些奇怪,摸了摸它的头也没什么反应,连骁解释道:“它叫哮天,一开始名字很土,就叫黑虎,是你哥……江住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现在它是训练基地里最年长的警犬,和它同期服役的警犬和搜救犬大多已经退役,或者牺牲了,所以现在我们也会叫它班长。”
江倦想去摸哮天的手顿在了空中,“……你说什么?”
连骁叹了口气,伤感道:“当年那一窝德牧里,它是最瘦弱的一只,生下来就不会喝奶,连驯养员都觉着它体质不行,都打算放弃了,是当时刚到市局实习的江住拿着奶瓶给它一口口喂大的,可以说没有江住就没有哮天,它对江住的感情不比人浅。”
他俯下身来伸出手,哮天就把爪子搭在了他掌心,眼睛却一直挂在江倦身上,不舍得挪开。
驯养员说道:“德牧的寿命通常只有十二年,警犬要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大多无法寿终正寝,班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到了退役的年纪,我们本来是打算让人领养了它的,可它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市局,我们也不忍心把它送走。连副说它是想留在市局等一个人,所以我们还是让它留在基地里了,它等的那个人是你吗?”
江倦感受到萧始握住他的力道加重了些,几乎是逃避般缩了手,俯下身去揉了揉哮天的脸,情不自禁抱住了它。
“对不起,我不是他,让你失望了……不要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他从十年前就……回不来了……”
哮天黝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江倦的身影,他似乎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悲相,紧紧抱着哮天,能够感受到一颗炙热的心脏就在那温暖的身体里不住跳动着,可它心所牵念的那个人却早已长眠地下多年了。
“谢谢你还记得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哮天自是不懂人类的情感,但它看到江倦满面悲容,说毫无感受也是不可能的。
它眼中满盈泪水,饱含深切地凝视着他,似乎是在问:他真的不在了吗?
即使对方是无法全然感知人情的动物,江倦也无法面对这曾对江住倾注真情实感的故友,所能做的只有一次次徒劳地重复:“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能把他带回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