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接到晚饭备好的消息,不觉有些犯难,盖因如今贾家男丁稀薄,想要找个知人待客的都难。
若是只有赖尚荣倒也罢了,可还有薛蝌。
况且,薛家一家子都在,难道单单略过薛蟠?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外头有人通禀,琏二爷来了。
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忙唤他进来,吩咐其招呼赖尚荣、薛蝌入席。
出了荣庆堂,来到外间男宾席上,薛蟠早已等在这里。
以他的性子原本不愿凑这个热闹,只是半途宝钗让莺儿传讯,赖尚荣也在,并叮嘱他向赖尚荣聊表谢意。
刚入了席,贾琏也顾不得薛蝌,对着赖尚荣叫苦连天。
“尚荣啊!你可真真叫我好找啊!我这可是从国营司一路追着过来,偏偏到了隔壁,珍大嫂子说你去了老宅,还不让我进门,去了你家老宅才知道你来了府里。”
说完,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个底掉。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薛蟠知道了贾珍伏法,故而也没有遮掩。
万万没想到薛姨妈因怕勾起薛蟠那些浑话,并未在信中言明,这个时代本就信息不畅,薛蟠又没见着赖尚荣进了隔壁,故而一直蒙在鼓里。
疑惑道:“琏二哥找赖大哥,怎么还去隔壁?隔壁不是珍大哥家吗?”
他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若是旁人即便心中疑惑,也不会当面询问。
好在他虽然问的让人难堪,贾琏却颇有唾面自干的觉悟。
“珍大哥都问斩了,你还不知道呢?皇上早就将东府赐给了尚荣。”
薛蟠震惊之余,愈发觉得自己眼光独到,认的这个大哥果然非凡,可转念想到自家所作所为,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烫。
而薛蝌则心下骇然,他来京之前,没少听薛蟠说起贾家一门二国公。
原只当隔壁是宁国府,他与薛宝琴一般,惊诧于国公府的奢华,因此觉得赖尚荣是借着国公府的势,在外头狐假虎威。
没成想,与这荣国府一般奢华的宁国府,竟成了赖家。
而且还是皇帝亲赐,可见得这份圣卷。
如今细细回想,码头上赖尚荣对何三的喝斥,已及荣庆堂内的种种,顿时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
这种巨大的反差,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是循序渐进那样容易接受。
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话从贾琏嘴里说出,让人震惊之余,不免猜测他是不是在故意讨好赖尚荣,甚至不惜如此恬不知耻。
贾琏讨好赖尚荣不假,却并非真正的恬不知耻,他也有自己的盘算。
有道是堵不如疏,更何况薛蟠也不是旁人,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现在遮遮掩掩,一旦他们从薛姨妈的嘴里得知,更加显出自家的难堪,还不如自己来说,再尽量撇清两府之间的关系。
故而不等薛家兄弟缓过劲来,接着又道:“尚荣这都是凭功劳挣的,你们是不知道,与西夷谈判两方对射,用的火器就是尚荣造的,打死了七八个西夷人,咱们毫发无损,吓得他们屁都不敢放。”
薛蟠最听不得这种好勇斗狠,忙细细询问了个中细节。
赖尚荣自然也不会谦逊,一一娓娓道来,并有意无意的,点明了梅恭记录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