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道:“不要大粪,只要茅厕里面形成的白色尿碱,也就是硝土。倘若不够用,再按照我这个图纸,在营中和城里建造几个茅厕,叫士兵城里的百姓多喝水,多撒尿,如今夏日炎热,出碱快,便可源源不断提供此物。”
“就要这些?容易的很啊。”文聘道。
“哪有这么简单?还需准备大量的木炭,以细柳为佳,去皮烧制,筛成颗粒。还要一些硫磺,麻茹,桐油,松脂……”
文聘听到这些材料,都是常见之物,非常好办,唯独最难弄的硝石,邓芝已经提供了解决办法,自是大喜。
“只要筹到这些东西,两日之内,便可以制备出那黑火药来,要多少有多少。”邓芝道。
“那是最好,我即刻命人筹备。”文聘道。
突然,邓芝面露严肃之色,附到文聘耳边低声道:“文将军切记,此方乃是绝密,万不可透露给他人,就连负责筹备各项物资的人,也要严加监督,不要让他们之间有沟通联系。制备的场所,更要严加看守,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记住。此事绝不可大意。倘若让吴国得去了配方,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这是自然,我一定办妥。”文聘面色凝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而到此时,邓芝才终于将手中写有各项物资具体需求数量的纸条,亲手交给了文聘。
作为新加入的降将,文聘正欲立功表现一番,当然不会让自己经手的第一件大事就办砸了,当即布置了严密的安保措施,命属下分头行动去了。
其实,为了保密,周默本身也已经算是煞费苦心,给文聘的配方中的麻茹,桐油,松脂三项,并无实际用途,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人的障眼法,为的是万一配方泄露,有这么多干扰项,短时间之内敌人也不可能模仿出完美配比的成品出来。
却说吴军营中,此时却是一片哀嚎。
数百名将士都被铁蒺藜射中,这玩意儿长满了倒刺,在炸弹的激发之下,力道极强,直接深入皮肉,不仅远比普通的箭矢要难取,就连稍微动一下,都是痛不欲生。
随军的军医无计可施,但也不能坐视不管,任凭伤口腐败感染,只好死死按住士兵,用铁钳子强行硬取。每取一只,便是血流如注,直接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即便是再坚强的士兵,也如同杀猪一般嚎叫不止,令人唏嘘不已。而等待手术的伤兵们,一個个都被战友嚎叫声吓得脸色惨白,坐立难安。
战事不利,陆逊大为光火,却也只能强行忍耐,随同诸葛瑾、潘璋等人,来到伤病营中亲自慰问伤兵。
见到士兵们可怖的伤口,听到他们凄惨的叫声,诸葛瑾连连哀叹,潘璋面无表情,陆逊则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见他走到一名军医身边,从铁盘子里面拿起一枚铁蒺藜来,仔细查看起来。
诸葛瑾道:“大都督在看什么?这不就是普通的铁蒺藜吗?撒在地上,防骑兵用的。为何在魏军手里,竟突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陆逊道:“我当时正在前线压阵,听到城下几声巨响,接着我军将士便都中了这东西,每声巨响,都伴随着百余枚铁蒺藜飞散而出,威力惊人,中者不死即残,我军将士不能抵挡,溃败下来,我也只好叫人鸣金收兵。”
诸葛瑾道:“奇怪。倘若文聘有此种强大的兵器,为何早些时候不用,偏偏今日突然拿了出来?”
陆逊道:“我猜测,定是你那兄弟在从中作梗。蜀军此番东征,之所以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连曹真司马懿都不能抵挡,听闻就是因为采取了一种强大的兵器,一旦爆破起来,声势惊人,威力无穷。”
诸葛瑾道:“大都督的意思是,蜀军将此兵器借给文聘使用了?”
陆逊道:“多半如此。即便诸葛亮答应我军以两城换取他们十五日按兵不动的提议,但你那兄弟一肚子聪明算计,如何肯乖乖地坐等十五日?一定是他们这几日暗中向襄阳城里送去了武器。”
诸葛瑾道:“襄阳被我军包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如何能够送进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逊道。
潘璋道:“哨卡既是军士把守,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据我所知,一些百姓渔民给些贿赂,还是能进出的。”
诸葛瑾道:“竟有此事?潘将军为何不管?”
潘璋面对诸葛瑾责问,有些恼怒,斜眼一瞪,正要解释,陆逊却抬手拦住了他,转头对诸葛瑾道:“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当下不是要问责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是马上亡羊补牢,及时止损。”
潘璋道:“我即刻派人去盯着各哨卡,保证今日之后,一日苍蝇也飞不进去。”
陆逊对潘璋道:“传我命令,即刻盘查我军在城外各哨卡,这几日都有些什么人曾经出入襄阳,若有消息,全部直接报来给我。”
潘璋点了点头,拱手领命去了。诸葛瑾却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当日晚些时候,潘璋带着三名士兵来见陆逊,这些人都曾在这几日之内放人进出过襄阳城。
陆逊经过仔细询问,认真分析,排除掉几个错误答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士兵身上。
“为了送那一船臭鱼入襄阳城,那渔民竟贿赂你这么大一块白银?”陆逊诘问道。
“是的,大都督。我仔细检查过了,那船上全都是鱼,没有别的任何东西,我实不知他们是奸细,大都督饶命啊。”小兵连连磕头求饶。
“你确定都仔细检查过了?”陆逊问,“那船上可有隔层,暗厢?”
“这我就不知……”小兵话说一半,突然改口,笃定摇头道,“没有,没有隔层,也没有暗厢,我十分确定,万分确定。”
“确定就好。”陆逊淡淡地道,又问:“你可记得,那船有多大?”
“不很大。”小兵脱口而出,“就是普通渔船,约莫六尺来宽,三丈来长,遮个乌篷。”
“只这一艘进入襄阳,之后再见过船上这二人没有?”
“再没有见过了,将军。昨夜发生的事,这才不过一日时间,他们此时一定还在城内卖鱼呢。”
陆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低声对潘璋道:“我已问完,还有最有一件事,需要潘将军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