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
今日是孁儿做婢女的第二日,天空飘起了小雪,张不良带着她去西市购买马车,平时他既可单独骑马出行,架上车厢又可带上孁儿出行,在这偌大的长安也是必不可省的交通工具。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铁锅,雪天喝酒吃火锅也算是人生幸事,顺便还能做顿水煮鱼吃吃。
这趟去西市还是搭了街坊皮货店崔六郎的板车,只不过张不良特地要去平康坊绕一绕,所以两人与崔六郎在亲仁坊作别,这里到平康坊只隔了宣阳一坊。其实与平康坊挨边的东市也有各类马车,可这里售卖的都属精美豪华一流,区区不良帅有辆普通马车还在常理内,若是有辆豪华马车就要引来非议了,所以去过平康坊后还得步行去西市。
孁儿似乎同张不良一样也特别喜欢走在落雪中,此时郎君走在前,婢女撑伞走在后,两人走在漫天雪幕中,静得只有簌簌落雪声。
张不良的头顶和双肩已经积了不少雪,他正在专心地思考一些问题,嘴里呢喃着:“现在长安最大的主线是挖心案,谁都知道源头来自剑南道,为的是右相通敌的罪证,但长安是右相的地盘,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一个个杀,杀了那么久罪证又不知所踪。有人要泼右相的脏水,那也没必要刺杀寿王,长安那么多王,右相又不是非寿王不可,你说是不是?”
“别想套我话。”孁儿双眸比空中的雪花还冷。
“这背后的势力,一定跟右相有关,但更与寿王有关。”张不良摸着下巴,这是他目前为止所能推断的最深入的结论。
听此一言,孁儿脚步一停,神色也明显一动。
“嗯?!”张不良也停住了身形,猛然转身环顾,最后望向孁儿。
两人隔着落雪,孁儿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动静,但她的气息已经显得有些局促,她不确定张不良是发现了她刚才的异样,还是周围有什么危险,她也变得警惕起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张不良微微一笑。其实他刚才又是强迫症发作了,走路时要是太过专注于思考,身上哪里疼一下就要环顾四周,是典型的恐艾表现,不过古代哪来这病毒。
孁儿倒是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张不良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因为他刚才对背后势力的推断是对的!
“孁儿,咱大唐有没有人在大街上使毒针这样的暗器?”张不良已经从恐艾切换为恐毒针了。
孁儿撑着伞走上前,路过张不良时鄙夷地丢下一句:“你那么怕死么?”
张不良苦笑着摇头,强迫症的痛苦看来你一个古代娘么也不理解,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一个疏忽导致一个无法挽回的结果,这才是强迫症痛苦的根源。
不过总是被一个婢女这么压制也不行,他趁机威胁道:“你不怕死么?要不我把你扔到绣衣卫去,那里应该有诏狱。”
孁儿回过头来,眸中尽是杀意。
“开个玩笑别当真。”张不良还是对这个婢女服了软。
寒风渐起,走在前的孁儿把油纸伞压低了些,其实她在来之前已经查过张不良,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为人,只不过现在越来越发觉他的嘴有些贱。
忽然张不良跟了上来,给孁儿披上了他的外衣,本想潇洒走上前,可这古人的蹀躞扣起来还是生疏,孁儿见状上前递出油纸伞,随后蹲下身来为他系蹀躞。
张不良把油纸伞全撑在孁儿头顶,其实虽与她只相识了两日,却更愿意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或许是因为她与曾经的张不良没有任何交集,也或许是因为某种难以说清的缘分。
一主一仆踏着雪终于走到了平康坊,来到了长安最纸醉金迷,最奢靡销金的繁华之地,终于意识到与它的格格不入,升道坊自诩的小平康坊与之相交,属实夜郎自大了。
因为是诗人游客的尽欢之地,所以坊间流传出这么一句话,天下诗文出平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