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人说起大元帅的故事,他真是世间罕有的好男人,想必做他的儿子夫人是件极幸福的事。”余韵由衷的感慨道。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本帅也是世间罕有的好男人。”景歌得意地说道。
余韵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大元帅一生只娶了夫人。数十年恩爱如初,始终不渝。重情专一,性情宽厚、温和、耿直,待人诚恳,无论敌友对他都极是敬重。而你”
“我我怎么了?”景歌硬着头皮回了一句,非常的没有底气。
“这些大多你都没继承下来,你的言行举止颇是轻佻流氓。”余韵如实说道。
景歌默然,耿直专一这些确非他的性情。
“这样不太好,是吗?”景歌问道。
按理说,这般自然是极让人反感的。但些许流氓气质放在眼前这家伙身上,竟毫无违和的感觉,仿佛他天生就不该是一个世子殿下,而是一个市井无赖才对。
她并不知晓,景歌在另一个世界的十几二十年里,孤身一人,以不良少年的形象存在。来到这里的最初三个月了,更是跟老乞丐一拍即合,他本就算不上什么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
“本该是不好,但奇怪的是你竟不惹人生厌,嘻嘻。”余韵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下。
“那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分明是喜欢上本殿下了,当然不会生出厌烦之情。”景歌毫不犹豫的接道,“巧的是本殿下也蛮喜欢你的,真是缘分呐,一切早在冥冥中注定。”
“没有。你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余韵红着脸急声反驳道,把他推出厨房外。
不多时,余韵做好了几个菜,摆在那张低矮的檀木桌子上。
两人相对而坐。
景歌举起筷子尝了下,发现余韵没有动,正在眼巴巴的望着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哈哈,这小妮子,景歌心里暗笑。
“味道真好,比媚香楼师傅做的好吃多了。”景歌称赞,倒不是违心话。
听到景歌这般说,她才心满意足地拿起碗筷。
“是娘亲教我的。”
“那你娘”
“她去世好几年了。”余韵轻轻说道,眼中流露出思念的色彩,“这把琴是她留给我的,谢谢你把剑还给我。”她轻触了一旁的瑶琴。
“你我何须客气。”景歌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剑藏在暗室里,莫不真是当年在她手中抢过来的吧。若真是这样未免太混账了。
“才不跟你客气咧,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余韵撅了撅嘴,她越发越了解景歌的性情,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干脆利爽,敢爱敢恨的性格,并非那些表里不一的人。
就如他喜欢自己那般,毫不掩饰的便说了出来,虽然显得轻佻些,但却不会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故作姿态,只表现好的一面。
这让她感到颇是欣喜,莫名地生出一种信任感,知道他不会欺骗自己。而她也不会像寻常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喜欢便是喜欢,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她这般想着,目光落在景歌的脸庞上,并不算俊美,平凡中带着些许坚毅的神情,竟是看不厌。
“这把琴和剑,原是始皇帝右剑侍的佩剑,后来右剑侍嫁给了宋王,琴剑也被带去了宋国。”景歌看着那把焦尾古琴,而后把目光移向余韵。
余韵点点头,她知道景歌的意思。
“母亲离开邯郸的时候怀了我,出生时,父王已经死了。”
“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景歌怜惜地说道,幼时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经历,没人比他更深刻了。宋国的最后一位公主,在这乱世中跟着颠沛流离,该有多不容易。
“也没有,娘亲把我照顾得很好呢。”余韵说道,“写字,弹琴做饭什么的,都是她教的。流浪一段时间后,卫家收留了我们,五年前她病逝了,之后,我就到了这儿。”
“那你将来要为你的父王报仇吗?”景歌问道,吊死了宋国国君的西凉王白泽还在世,而她或在将来抵达武道巅峰。
“杀了西凉王又能如何?”余韵低声说道,“小时候,我也很恨西凉王。害得我没了父亲,也害得娘亲四处逃亡,寄人篱下,尝遍人间冷暖。”
“但娘亲她告诉我,不要抱着仇恨生活,父亲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是宋国的国君,也仅是因为他是宋国的国君。并非私人恩怨,天下分崩离析太久,总归是要有人一统天下的。杀了西凉王父王也不会活过来,只会为了这本就够乱的世界再添一笔乱子,让在底层挣扎的人民更加艰难些罢了。”她低声说道,忆起母亲。
“若是多些人像你母亲这般善良便好了。”景歌说道,那位素未谋面的前宋王妃如此胸襟,难怪能教出余韵这样的女儿。
“大概要等到天下一统,君明臣贤的时候,今早这样的事才不会发生吧。真有那个时候,谁来当皇帝都好。”余韵说道。
“夜尽天明,只是还没到最暗时刻,离天明远着呢。”景歌叹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