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北关驻军的军医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大抵是方弘嫌他脚程慢,提上他的药箱,又一路把人给背了过来。
军医先是肯定了一下楚肃的应急处理,号过脉后就一直在叹气,给顾栩念灌了解毒的药剂后将楚肃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爷是有多看不上你这位侧妃,竟要让她失血致死吗?”军医气的胡子一抖一抖,“还是说你的命就是比她金贵,怕你这结发妻子是假装中毒要致你于死地?”
他只听方弘提了一句是蛇毒,又不知这两刀是顾栩念自己划的,先入为主便当楚肃自己惜命,不肯让毒血沾唇。
若是让他知道顾栩念是为了救楚肃才遭了蛇咬,恐怕是要骂得更凶。
楚肃有口难辩,只能任由他骂。方才他关心则乱,确实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吸出毒血这个方法,还白白放了顾栩念不少血。
心头蒙上一层愧疚,他抱着顾栩念走回军营,像是抱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子时前后顾栩念醒了,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她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可惜她流了不少血,猛一起身眼前便一阵发黑,又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楚肃就坐在她对面的沙盘前推演军阵,见她醒了立刻走了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背后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顾栩念还有些恍惚,这么多天以来都是她白天睡觉,楚肃晚上休息,仿佛约定俗成。
但不管是何原因,她这总归是占了楚肃的位置。
看着楚肃伺候起人来笨手笨脚的样子,她突然笑了起来:“天下未定,顾栩念还死不掉。”
像是做出什么承诺一样,她说的无比郑重,却对自己为何会中毒昏迷这件事只字不提。
分明是她救了楚肃,却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像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现在还极度虚弱,但已经挣扎着站起来,要将床铺让给楚肃,却因站立不稳身形晃了一下,楚肃忙伸手去扶。
她推开楚肃想要搀扶的手,目光在屋内搜寻一圈,自己找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楚肃张了张口,原本想说一句: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但他看着顾栩念单薄的身影,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栩念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若是强行留她,反而不利于她休息。
是自己不再能让她感到安心了吗?楚肃有些困惑了,不知不觉间,他已与顾栩念渐行渐远。
但这大多都是因为某个不可言说的原因,顾栩念那么聪明,一定会理解的……
她早晚都会理解的。
***
为了让顾栩念养伤,大军在乌察耽搁了几日,再出发时便要赶行程了。
蛇毒已清,但皮肉伤还没好全,顾栩念走路就有些一瘸一拐的,但她咬住牙,愣是勉强自己不拖后腿。
他们到达印北关那日,收到了京城寄来的信,说是楼月盈诞下一子一女,三人平安。
顾栩念瞥了一眼信纸就没忍住,欢呼了一声,看看别人却都没有反应,尴尬地摸了下鼻子,闭上了嘴。
楚肃皱着眉头,将信看过一遍便重新折好,脸上看不出一点喜色。
顾栩念还当他羞于喜形于色,以肩膀撞了他一下,提议道:“小王爷小郡主都有了,今晚给将士们吃肉吧?”
“好。”楚肃没有反对。
顾栩念冲方弘一眨眼,人已经跑出了门外:“我去上次混到脸熟的人家里打声招呼!”
她兴高采烈地走了,楚肃揉了揉眉心,拆出另一份书信,把沈励也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