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履入朝,大殿起舞,白芒辉冷,玉衡子叶青锋确将朕引得不禁惊赞连连。
似乎剑神下凡,亦当似其如此。朕果然也没看错人。
但朕让他如此规格进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而此时,朕在歌雨庭亲眼目睹了“甲剑”蔡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败。
云淡风轻的速败。
只听得“哐当”几声,随即剑芒闪了闪眼睛,蔡茗的长剑就脱手了,将朕命名并御赐的上好精钢剑“雨歌”甩到了地上。
交手不到几合,歌雨庭的门面就输了,剑被击飞脱手。
这状况,估计那叶青锋也没想到罢。
叶青锋诧异,大臣们也诧异,朕的脸面不好搁。
蔡茗仿佛没事发生似的,轻描淡写朝叶青锋笑笑,大大方方地拾起剑,抱拳认了输。但一旁的“乙剑”“丙剑”等一众人像是十分不服。
看来这场面,大家都等着朕开口了——
“呃……君子堂之剑技果真高明!”朕觉得,自己这般反应、这么说,剑庭的各位会理解的,“歌雨庭,本就太上皇为席间助兴而培养剑舞人才的地方,还是以表演为主,术业专攻,不同君子堂的实战,也强求不得。今番切磋,实乃朕突然奇想而已,大家便只当戏言,只当戏舞耳!”
台阶都有了,在场的诸位都走了下去,朕不知有多少人能听得欣然接受、能下得心满意足,总之,场子勉强算是圆回来了,朕的目的也达到了。
公开!众目睽睽之下,朝中大臣、君子堂之人,都眼睁睁看着歌雨庭的溃败。剑庭之首的蔡茗像戏子一般嬉皮笑脸,全然没当实战的剑技是回事儿。而其余九剑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正等着天子亲自将台阶赐到跟前。
花瓶,花架子。剑庭的人就是表演用的,玩虚的,要真动起手来打架那保准没戏——
大家都会这么想的。
大家都会这么想,就对了。
朕就是想要大家这么想的。
歌雨庭的人,有用——怎么用、该展示出什么,早在宣和年间,父皇已有了打算。今日之败,那是必然。那柄剑,会指向该指向的人。
朕不诧异,但要表现得诧异,而且诧异之余,还要想着给大家找台阶。
完全就是尴尬,尴尬!
朕觉得,叶青锋会感受出这种尴尬的氛围的。天子自信的剑手,居然败得如此彻底,那么若天子表现出需要真正人才的想法时,君子堂的人应当会很踊跃地靠拢吧。
“四京剑门”,就数南京应天君子堂让朕有些不安了。最近有大量的消息都表明,龙图阁直学士、青州府知府张叔夜与君子堂的暗中来往越来越频繁,而朕现在暂时还摸不透他们走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虽然张叔夜也是出了名的忠直廉洁,但看不懂、摸不透,就有可能不稳定、不安定——这就是所谓的“隐患”“暗疾”。
历代帝王都忌惮这个。
套取情报的同时,积极拉拢,朕从这方面去寻求突破。证据充足时,果断给结党营私的臣子以致命一击。
况且,据线人来报,君子堂和张叔夜已有了关于王安石遗产的线索。这更加让朕不得不跟君子堂走得近一些了。
“剑庭之人,所学不适合实战,眼下金人相逼甚急,朕身边也应有高手相护才感安心。若君子堂能教以剑庭真正的剑技,朕深感欣慰。”
叶青锋明摆着的惊讶。
“官家,此事……还需家师……”
后面的话朕已不想听,他的拒绝是可以预见的。
但天底下,基本没有人敢连着拒绝皇帝两次——
“确是朕操之过急矣。但这个,玉衡子应该能自己允诺吧。”朕命人拿来了笔墨,“朕的字,比不上太上皇的瘦金体,也应当不会被玉衡子嫌弃。”
手书“舞月歌雨”四个大字,赐予叶青锋,以彰赞其携玉衡舞月剑在歌雨庭大放异彩的事迹。
无论如何,这也是天子的墨宝,叶青锋不可能不收。而收了,便象征性地将君子堂和歌雨庭绑在了一块儿。天下人就会明白,君子堂和皇帝正在亲近。届时谁辩解都不好使——包括君子堂的掌门人凌剑澜。
等到那时,张叔夜该慌神了吧。
即便凌剑澜的态度依旧冷淡,但既成事实,起码玉衡子叶青锋,只有往朝廷靠拢这一条路走。
朕不会亏,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现在,就看叶青锋将这字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