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淮街也位于仁安坊,但街道内的庭楼老旧破落,人烟稀少,只有东北角一片武馆,还有人落居。
地段偏僻还有人开武馆,自然是因为地皮租金便宜,多数都是些混江湖没混出名堂,又没缺胳膊短腿的老人,拖家带口在此养老。
不过相比旧淮街多数武馆艰难维生,南河武馆就曾盛极一时,弟子门生不下百人,甚至还有小道消息称,馆主乃是'岭徽刀甲谢天罡'的记名弟子。
武馆开业那年,就有位自称“岭徽江湖来客”的老者到场祝贺,有此事在前,小道消息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可惜世道变迁,南陵王府对江湖人的态度一向疏远,武馆镖局行业赋税增加,再加之南陵这边不比北地尚武,谢天罡也退出江湖,风气一过,武馆生意便一落千丈。
武馆门人走的七七八八,就连馆主都在前几年去了北魏京城重新讨生活。
倒是那位岭徽老人在旧淮街落了脚。
一间院墙塌了半边的院落内,老人摇着藤椅,闭眸养神,院外头有位年轻人,正用泥土砌成的土砖,一块块垒院墙。
“劳烦问问,南河武馆怎么走?”
院外有人前来问路。
年轻后生转头一瞧,是二女一男,都穿着质地不俗的锦衣袍服,其中两人,腰侧还挂着刀。
倒是那白衣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十分好打交道。
和气归和气,但生于旧淮街的年轻后生,知道这些“江湖人”最忌讳旁人多打量,便藏回视线,闷头朝前指了指:
“过了街,右拐再转一条小巷就是。”
“往南走?”
“对。”
“多谢。”
三人走后,藤椅上的老人惊了一下,似乎是“大梦初醒”,眯着眼,迷迷糊糊问道:
“那几人,来干啥?”
以前南河武馆盛气的时候,城中有不少纨绔子弟来拜师,年轻后生自小见得多了,也没奇怪,只是摇头:
“学艺的吧。”
“学艺?”
老人嗤笑一声:“学了武功,走一辈子江湖,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打成残废。小韦啊,以后你要走了江湖,就要做最能打的那个,要不然,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后生拾起一块泥砖,又垒上院墙,严严实实抹了层泥,方才呼出浊气,停顿:
“好。”
...
稍微一打听,几人来到南河武馆门前,正门半敞,门口两侧没站人看守,台阶下的枯叶也没清扫。
不过相比来时见到的小破院子,还是有几分气派。朱红漆门,门口盘卧两只威风凛凛的狻猊,就是边角磕碰了痕迹,一只连虎口的圆石都被人扣走。
宫七知道这间武馆或许与谢天罡有些关系,表情清冷,还带了听水吟,一副前来踢馆的架势。
上官银瓶或许是年纪大了,一路走来感触颇深:
“江湖不景气啊,要不是咱们师门自给自足,怕是哪天也落魄成这样。”
徐令秋没言语,带着二人走进门。
走入院内,是一处宽敞的四方武坪,左右摆了些兵器架,只不过架子上的刀枪剑戟等兵器,都换成了木头材质。
大坪中间红漆涂成的“武”字,从中裂开,四周地面也有几道裂痕,没去修补。
院子里没人练功,倒是左侧有位中年人,正坐在圆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乐哉嗑瓜子,听见来人动静,头也没抬:
“找人?”
“学艺。”
“教不了。”
“为何?”
“没那个本事,请回吧。”
这倒是怪事一桩,开了武馆,有人上门却不教,还说没这个本事。
徐令秋与二女对视一眼,走下石阶:
“那就不学艺,来查案。”
话刚落,院后方的屋子有人影走出。
听见身后动静,中年人连忙站起身,一把丢了瓜子壳朝外走去,拇指越肩,往后头指了指:
“我是隔壁的,查案的事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