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想赶紧达成目的,也没给车上的人发表意见的余地。
更不想听到有些人一开口就指责女人的恶心话,然后还得想法子再去打他们的脸。
那样爽吗?
不爽。
只会延长她的恶心感。
趁众人开口前,云早早立马补了句:“大伙儿帮我把他给拿下,送回南云巷派出所,我付每个人一块钱做辛苦费,咱们调头回一趟派出所也影响不了什么,就晚上十来分钟而已。”
车里沉默了十来秒。
猥琐男一开始还得意呢,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立马慌了。
大声嚷嚷着:“师傅,停车,我有事要下车。”
他一喊,其他人也回过神。
有人一马当先抬脚把他踹翻,上前就摁住他。
一个人上了,其他人也围了上去,还有人催促司机:“师傅,往回开,这种作风不正的男人就得送到派出所,让里面的同志好好教训一下,说不准还能查出前科呢。”
作风不正这帽子扣下来,公交车司机也不好说不去。毕竟这时候严打还没过去,男青年在大街上“拍婆子”都能坐牢呢,何况是故意猥亵?
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那男人见事情已经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赶紧求饶,一口一个错了,悔恨交加,涕泪横流。
车上的气氛就比较轻松快活了。
没人怀疑云早早会不会兑现承诺,她衣着打扮挺简单的,也没有涂脂抹粉,但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姑娘,通身不可捉摸的贵气。
想到慢上十来分钟就能赚一块钱,大伙儿待她那叫一个亲热。
有人赶紧起身,给她让了个座儿。
还夸她勇敢,敢于揭露坏人的真面目……
云早早其实也松了口气,还好这会儿不是上下班时间,车上也没有掐点要走的人,否则又得争论一场。
公交车开到南云巷派出所,两个壮硕的汉子押着猥琐男下车,云早早给民警说明了情况,人被扣下了,她依诺付给大伙儿报酬。
这件事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让她有种调头回家的冲动。
但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克服了这种不想出门不想跟人交流的心态。
总不能遇着一个恶心的人她就一辈子不出门了。
一番打气后,云早早又踏上了这辆公交车前往疗养院。
运城疗养院名头好听,实则就是精神病院。
云早早进去后跟前台护士说明自己要探望宋卿竹,前台护士拿着对讲机联络了谁,而后另一个年轻一点的护士同志就来了。
领着云早早朝三楼病房走。
楼梯转角是很大一面的窗户,云早早往下面瞅了一眼。
十几个穿着病服的人各干各的,有盘腿坐树下打坐、一派高人模样的,有像青蛙一样蹲着跳来跳去的,还有一个翘着兰花指在那咿咿呀呀唱着啥……
“他们这是……?”
护士瞥了一眼,见怪不怪,笑道:“这些算是好一点的。”
云早早没懂这个“好”是啥意思,是说没病的意思?那宋卿竹就好好的,脑子没啥大毛病。
见她不明所以,护士笑容加深,解释道:“脑子不太清醒,但脾气平和,没什么攻击性,有些人啊不仅脑子不好,还动不动就打人,那样的人我们才不敢放他出病房呢。”
她这话说完,云早早若有所思。
问:“宋卿竹不能出来晒太阳吗?”
护士说:“宋卿竹在三楼,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仅多次攻击医护人员,也有自残倾向,医生平时都把她固定在病床上。”
担心她误会医院对病人粗暴,护士解释道:“这样也是为了让她不伤害自己。”
云早早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楼。
宋卿竹的病房在楼梯左手边第三间,云早早手刚握在门把手上,就被护士制止了。
……??
就见护士先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似是在观察里面的状况。
确定人关好了,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云早早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跟关押重刑犯也没啥区别吧,公爹还挺狠的。
一进屋就更傻眼了。
那个出门必定把自己拾掇得仔仔细细的宋卿竹长发凌乱,狼狈疯狂地躺在床上,手被布条捆着,一只脚被铐在的床柱上,上半身也被固定在床上。
见到云早早和护士进来,宋卿竹眼睛亮得惊人,奋力抬起头往她身后看。
等云早早进来,护士把门带上:“你别靠太近啊,她要是有动作,你就按这儿。”她指了指门边墙上的按钮:“铃一响,我们就过来。”
云早早点点头:“谢谢啊。”
护士:“没事儿,精神病人嘛,谁摊上都难。”
云早早淡淡笑了笑。
宋卿竹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脸上的狂喜化为失望愤怒,她吼道:“怎么只有你?楼野呢,我儿子呢?他怎么没来?”
云早早回头瞥了眼门上的窗,没见到外头有人,她说:“楼野忙,今天只有我来看你。”
她顺手将那罐麦乳精还是什么东西放在旁边一尘不染的小桌子上。
宋卿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云早早,特别瘆人。
云早早没靠过去,就站在原地:“您也甭瞪我,我就是想着你和楼野那点子血缘关系才来看看你,想提要求那都是不可能的。”
宋卿竹:“我没疯,楼志宏把我关进来就是想报复我!楼野他是我儿子,他就没替我说句话?还有楼野他外公外婆呢,这么久了气还没消吗?
云早早,我可是你婆婆,你得帮我,你必须得帮我,让楼野把我弄出去,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只要我活着,他就得孝顺我。”
云早早觉得她怕是真病了。
得了妄想症。
干出这样的事,还想着她和楼野把她弄出去。
云早早来这一趟,就是帮楼野刷一下面子活儿,又不是真心想听宋卿竹过得如何。看她死性不改一点没为这事羞愧,还理所当然地使唤楼野。
就生气。
既为楼野不平,又心疼他。
哪怕是装,宋卿竹都不乐意装出一点点愧疚和母爱。
她眼珠儿一转,故意激怒她:“那不行,认识你的人都当你死了呢,你这么伟大,为了爱情干什么都不磕碜对不对?父母儿子脸上能不能看算什么?都得为你那龌龊虚伪的爱让路。你还指望楼野把你弄出去,你想得真美。”
宋卿竹脸色大变,乍青乍红。
瞳孔放大到极致。
云早早以为她会被气死呢,结果她突然笑了:“怎么,替楼野打抱不平啊,觉得我亏待他了,跟他同仇敌忾是不是?他对亲妈都这样,以后等你人老珠黄他不喜欢了,你就不想想会怎么对你吗?”
云早早耸肩:“他怎么对我你都看不到,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你呢。而我呢,最讨厌你了,才不会为你吹枕边风,你就安心在这儿养老吧。”
宋卿竹:“云早早!”
她用力扑腾着,可惜肩膀处和腰上都被长长厚厚的布料缚在床上,就像那砧板上的死鱼,拼命跳也于事无补。
嘴里嚷嚷着:“你,你个野丫头,我是你婆婆,是你男人的妈,你敢这样对我?我果然没看错,你这种身体里流着泼妇老赖血的女人就不该娶进门……”
而后跟着一系列嫌弃的话。
云早早心里窝着火呢,看她神色越来越癫狂,忍着气继续火上添油:“可惜,你这个当妈的管不住儿子,也做不了楼野的主,不然我还真进不了你们家的门呢。你骂我也没用,你儿子就是不管你只管我,不仅楼野不把你当妈,楼霄也早跟你撇清关系丢下你那两个小儿子到边疆去了。
你说你又不是只有楼野一个儿子,楼野指望不上,你还可以指望那两个小的长大了来把你带出去。这么想听人喊你妈,我把那两个小的带来看你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