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8号联社
蓝栀木在家人的安排下赴了一个饭局,说是吃饭,其实就是相亲。像她这类家庭出身的孩子,婚姻多半要听父母的,门当户对对双方都好。
晚饭摆在”8号联社”,这家餐馆以粗茶淡饭为特色,看到名字就应该知道男方的背景。
蓝栀木与父母一同下车,信衍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门口等候,见到蓝栀木眼睛一亮,伸出手说:“比照片上要漂亮多了。”礼貌性地握过手后,两个人并肩走进餐馆。信衍拉开椅子让他们一一入座,然后脱下西装,穿着黑色衬衫让服务员上菜。
蓝栀木偷偷抬头看了看他的父母,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正式,套裙,西装,不苟言笑地坐着。原木餐桌,菜品一道道地上,先是冷盘,再是热菜,最后上汤。
蓝栀木小声对服务生说:“冷盘撤了,先上汤,再热菜,最后上水果。”服务员表示很为难,要请示经理。
蓝栀木说:“我们吃多少结多少,不会给你们添账务上的麻烦。”
“我们都是按预定的菜品准备,更换菜单可能需要等候。”服务生不怕死地又多嘴了一句。
“我们等。”蓝栀木有点不耐烦。
“那好,您稍等!”说完合上菜单出去了。
“叔叔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更换一下菜品,他们这里的菜品依旧是去年冬天的,现在是夏季,所以需要费些心思。”蓝栀木面带微笑地对两位老人说,然后起身给他们倒茶水。
他们依旧表情严肃,信衍说:“吃个饭而已,不用太客气。”
“哪里哪里,二老喝茶,这是我父母,你们认识一下。我跟信衍出去走走,顺便聊一聊,以便增进了解。”
“好的。小衍,快去,别走太远就好。”阿姨面若桃花地对信衍说。
两个人并排走在车来人往的马路上,一路无语,蓝栀木原本就不爱闹,在陌生人面前变得更加不苟言笑。内心忐忑,毕竟,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相对一生的人,不能随便对待。两个人真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合适,信衍是个随和的人,可也变得拘谨,也许是太陌生的缘故。
“你有过女朋友吗?”蓝栀木唐突地打破沉默。
“没有,我一直在飞机上工作,没时间谈恋爱。”信衍一五一十地回答,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飞行员?”
“嗯!”
接下来依旧沉默,蓝栀木望着对面的咖啡店,很想跟他喝杯咖啡,因为多半是走不到一起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满世界飞的男人,与一个居家小女人,她没什么信心。
“我请你喝杯咖啡。”她鼓起勇气对他说,抬起头看着他,“然后你回去。”
“你不回去?”他有点吃惊。
“我们不合适,你好好跟叔叔阿姨解释。”说完她开始过马路。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跟在她身后。他对她很满意,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
在咖啡店内坐定,两个人面对面。她能看到他脸上细嫩的汗毛和嘴边的胡须。
她低头笑了笑:“为什么不掉头走掉?我刚甩了一个男朋友,不自信,因为情敌很优秀。”
“对我也没有信心?”
“我对异性基本上没有安全感,而自己很自卑,每次感情结束都是我不配,所以呢,习惯性拒绝。”说完她坦然地笑了笑。
“我可以接受你的拒绝,也能理解你的苦衷。我不急,我可以等。我真的对你有好感。”
“你真是的……”她拢了拢鬓角的头发,羞涩地笑了笑。
“你很悲观,但是我愿意当你的朋友。”他说,“我喝甜咖啡,你喝热可可,跟巧克力差不多,心情会好很多。”
她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说:“好!”
那天下午他带她回家,车程很远,一路上彼此都没话说。他们家的亲戚很多,车停下来,他先下车,然后伸出手拉着她下车,顺势牵住她的手说:“见见我的家里人。”
她木然地走出车厢,十指相扣,没有挣扎。一层楼的平房,突兀地立在一群三层楼的洋房群里,有点煞风景的样子。
他说这是他小时候住的房子,现在在城里住,基本上不回来。然后他带她见了他家的亲戚,他家大姨面容和善,不停地给她拿果点,招呼着她,然后进厨房忙去了。亲戚们看过他后慢慢散了,她也不喜欢看猴似的被围观着。
夜色渐浓,他们走过一座桥去了山上,山上种满了竹子,夜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儿时母亲温柔的摇篮曲。两个人仰望满天的星星,看着看着,她静静地哼《红豆》,也许他与她真的可以“等到风景都看透”,细水长流到白头。可她唱着唱着突然就蹲在地上号啕大哭,信衍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身边。她说:“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信衍声音冰冷地说:“我送你回家吧!我们做朋友,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哭得更狠了,怎么都止不住了,她喜欢他,可她真的没有自信跟他走下去。
信衍没有办法,也被她哭烦了,扔下她自己下山了。她哭了很久,全身无力。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大马路上,能看到村庄里蒙蒙的灯光,却看不到信衍的人影。她坐在马路边,内心恐惧,在黑暗中不停地哆嗦。等了很久,有一辆过路货车停了下来,她上去了,无论去哪里,她都不想留下来。
货车司机拿下墨镜后,是一张她非常熟悉的脸。
“阿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抹干眼泪问他。
“我是职业侦探,我前女友的终生大事,岂能不知?”他笑了笑,“那个人,很凉薄,对吧!”
“就你多嘴。”
“相亲是假的,骗你是真的。你真傻!有好感是不?说不定人家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又瞎说。”
“我大侦探,没有不知道的内幕,我查他一整天了。找到你真不容易,累死我了。你想去哪里?”
“随便!”她有点相信百冰弦的话了,知道真相反而平静了。
不久信衍打电话来了,他声音着急地说:“你在哪里?”
百冰弦抽过她的电话说:“我们在车上,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你是谁?”他有点气急败坏。
“你应该知道,百冰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