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近前,孟斧转头望去,只见把车的是个赤膊中年汉子,甚是精壮,旁边还斜坐着个妇人,虽为下人,穿的却也体面。
乔盈画拱手道:“叨扰了。”
那汉子微微一怔,转过头来:“老先生有什么事吗?”
乔盈画微笑道:“这辆马车看着好生眼熟,里面莫非是城中王老爷家的千金?”
“王老爷?”
那汉子有些愕然,“先生认错了吧,我们家小姐姓李。”
乔盈画装作很意外,拍了拍额头:“原来是李家小姐,恕老朽眼拙,冒昧冒昧。”
“无妨。”那汉子转过头去。
二人慢慢退了下来,忽听一声轻响,车厢后的竹帘被卷了起来,随即一个小丫鬟探出头轻笑道:“老先生刚才说王老爷,莫非是城南祥云楼的东家王老爷?”
她声音清脆,脸颊绯红,额头一排细密的汗珠,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个小小的酒窝,样子甚是甜美可人。
乔盈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祥云楼的东家?非也非也。”
那丫鬟似是漫不经心,瞟了孟斧一眼,又笑道:“不是王掌柜,那定然是城东梅里巷王老爷家了?”
乔盈画不好再否认,便随口道:“对,正是他。”
那丫鬟眼珠子一转,笑道:“其实我方才就该猜到,老先生是读书人,梅里巷的王老爷中过举也是读书人,这才是同道,又怎会结识商贾呢,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您说是不是呢,老先生?”
她口齿伶俐,言笑晏晏,让人颇觉亲近。
乔盈画见她年纪虽小,言谈却不俗,又会讨好人,不觉笑道:“小姑娘言辞便给,甚会说话,定是读过书的,倒是难得了。”
那丫鬟忙道:“老先生快别这么说,羞死人了,我哪里读过什么书呢,不过经常听小姐教诲罢了,如此班门弄斧,让您老见笑了。”
“哪里哪里。”乔盈画客气道。
听二人言语,孟斧也不禁有些好奇,抬头向车内扫了一眼,只见里面坐着一位黄衫少女,手里拿着团扇,容颜俏丽,肌肤白皙,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也正在望着他。
孟斧心中一动,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涟漪和鹊儿,刹那间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朦朦胧胧,难以言表。
那少女见他眼神变化,还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便用扇子掩口轻笑起来,她虽未说话,但眼眸中的意味,却愈发让人心旌神摇。
孟斧素来沉静,此刻也不禁脸上微热,缓缓转过了头去,耳中却听那丫鬟又笑道:“老先生虽然和气面善,不过心肠却似乎狠了些。”
“哦,此话怎讲?”乔盈画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
那丫鬟瞟着孟斧道:“这么大热天,您老骑在驴子上悠哉悠哉,却让这位小哥哥牵缰步行,心下何忍?”
乔盈画呵呵一笑:“我也知他辛苦,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驴子只有一匹,人却有两个,还有两大箱行李,我年岁已高,总不能让他骑在驴子上,我下地行走,你这个丫头,还说我心狠,我看倒是你只知惜少,不知怜老,厚此薄彼,才真是狠心哩。”
那丫鬟被他说的脸一红,未及答话,车厢内传出一道清脆之音:“莺儿出言无状,甚是冒犯,还请老先生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