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甚是乖巧,闻言便即福了福,道起歉来。
乔盈画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哪里哪里,不过一句玩笑话,何至于此,姑娘不必在意。”
车中少女坐直了身子道:“老先生海涵,不以为忤,锦绣代莺儿谢过,只是……”
她微微一顿又道:“之前老先生所言,与梅里巷王老爷有旧,莫非是故识?”
乔盈画本是胡乱应承,哪里认识什么王老爷,此刻听她问起也只能圆下去:“同为读书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噢。”那少女点了点头,“锦绣冒昧,尚未请教老先生尊名,我与王家小姐甚熟,他日相见,也好说与她知晓。”
乔盈画抚了抚须道:“我与王老爷也只泛泛之交,且久未谋面,王小姐定然不知,就不劳锦绣姑娘费心了。”
那少女闻言,知他此行并非是去王家,也就不再深问,忽又笑道:“老人家相貌清癯,气度儒雅,莫非是设馆授业的先生?”
她从乔盈画衣着神态上,看出多半不是退隐的官宦,而是未曾入仕的学究,方才有此一问。
乔盈画顺口道:“曾教过几年私塾,并未设过馆。”
闻言,那少女略一沉吟,微笑道:“不瞒老先生,锦绣有一弟弟,年方八岁,甚是聪颖,自小便读了些书,因家严近来事务繁多,难有闲时,无瑕教诲他,便想关书请一位塾师,我听老先生谈吐,必是饱学之士,舍弟若能承教,学业必会精进,至于聘礼,家严一向慷慨,不知老先生可有意否?”
乔盈画一怔,未曾料到她竟然如此相邀,只能轻叹道:“姑娘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我已年迈,日感倦乏,这才告老还乡,哪里还有这样的心思,请姑娘见谅。”
听他拒绝那少女颇为失望,却也无奈,只得道:“老先生既有难处,锦绣自不能勉强……”
说到这里,她望了一眼孟斧,又轻声道:“能与二位邂逅,也算有缘,家下就在城中,前街李府便是,先生若得闲,还望移步,容锦绣当面请教。”
乔盈画拱手笑道:“多谢姑娘盛情,若得闲必去拜访。”
那少女察言观色,知他随口应承,又望了望孟斧,见他总不言语,似也无心,只能一声轻叹,让莺儿将竹帘放了下来,渐渐远去。
孟斧神色平静这才转过头,只是耳边仍若有若无,萦绕着她离去时的叹息。
铃儿叮当,乔盈画似笑非笑,片刻方才轻叹道:“帘后凝眸,欲说还休,这是个有才情的少女,可愈有才便愈是多情,你虽无意,却也由此惹下一段还不了的情债,小小年纪便如此,不知将来又会如何。唉,欢乐趣,离别苦,痴情儿女多自误……”
他摇头唏嘘,孟斧默然不语,萍水相逢,却无端惹出这样的事来,又岂能怨他,落花流水而己。
乔盈画之所以引出这段车马之事,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意为之。
二人一路同行,因往日积威,孟斧难免有些拘谨,这与他们所扮角色甚是不符,不利于下面的行动,前几日赶路也就罢了,今日换乘,他便有心言笑,以消除彼此间的隔阂。
二来,他们此次所谋之事,甚为隐密,非为杀戮,却需要过人的观察和分辨能力,为此他方因势利导,加以点拨,也算是一次历练吧。
再者从感情上而言,自血轮回比武之后,他对这个外表沉静,内心炽热,又坚毅果敢的少年也是生出几分好感,颇有提携之意。
此刻他见孟斧默然不语,似有所思,便又低声道:“干我们这一行,你知道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孟斧也压低声音:“弟子不知,请夫子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