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赖过一下嘴，李游能不能听得进去，他已不指望。

“爹帮我说个媳妇吧！”

李游背靠着柜台，斜着眼睛，瞧他爹爹兀自地忙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什么？娶媳妇？”

李全福突然停了手，似乎信不过自己的耳朵：“你说娶什么？”

“帮你儿子娶个儿媳妇！爹！”李游凑近李全福的耳朵，大声说。

“知道！你爹，我还没到耳背的时候！”

李全福兴奋得脸像绽开了一朵菊花，自然，是已经开败了业已枯萎的那种。

“哎呀我儿子去省城赶了一回考，嘿，长大成人了？”

李全福高兴地搓着手：“好，你要真有这份心思，别说娶一个媳妇，就是娶上三五个，爹爹都有法子！将来哇，儿孙满堂”

“别！爹一个，就一个，足够！”

李游给吓住了，赶紧制止他爹要疯狂制造葫芦娃的想法。

作为一个“散人”，他实在无法想象，被一群女人缠住，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好！一个就一个。爹爹明天就把巷东头的赵妈妈找来，这就给你说媒去！”

李全福向来是个执行能力强的人，说干就干：“明日，我就给放儿放一天假，买几匹上好的杭州丝绸，再到云记糕点铺买些上好的点心，再买些干果，账上再支些银子，给赵妈妈做见面礼。到时候，你也在，咱仨一起好好合计合计！娶亲，可是个大事儿！”

李全福赶紧从柜台走出来，将李游拉到座上：“来，你告诉爹爹，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没看上哪家的姑娘，要看上了，早就带回来了，还要劳爹爹您的大驾么？”李游懒洋洋地说。

“爹，没那么麻烦的！随便找个那什么，只要不是竖眼睛，横鼻子，歪脖子的，就成！你儿子我，没那么讲究！”李游漫不经心地说。

“嘿这傻孩子，说得这叫什么话？你以为娶媳妇，是去菜市场买菜哪？再说，这买菜不也得挑挑拣拣的么？”李全福佯作恼怒地说。

李全福心花怒放，只要儿子肯娶亲了，就等于，放浪不羁的马上了笼头，以后自有人牵着他，牵哪他就得跟去哪。有人拉着笼头，他这个做爹的，从此再也不用操那份闲心了。

“巷子西口的老林家的秀英姑娘，我看不错，贤淑，文静，见人一口笑。爹爹喜欢！”

李全福懊悔自己平日只想着生意，没早早对这崇华巷的姑娘摸个底。

于是，搜肠刮肚，敏思苦想，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人。

“爹您就别糟蹋人家好姑娘了”

李游想起那林秀英，有一次经过她家的装裱铺，无意看见她同几位买字画的客人，眉来眼去的，那客人趁机捏捏她的手，她也不躲。于是李游立刻皱了眉，委婉地拒绝了。

“那是，你配不上人家！那酱油铺的赵家姑娘呢？我看倒十分勤快，模样也周正！”

李全福掰着手指，将这崇华巷的姑娘，一一数来。

“噗”李游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那姑娘也能叫姑娘？爹，我可是您的亲儿子！”

“嘿，你还损别人起来了？不是你说，只要不是竖眼睛，横鼻子就行的吗？再说，这姑娘，不过是，高大了点，骨骼壮了点，皮肤黑了点，好生养，将来哇，给咱李家生一窝壮实的黑胖小子！”

李全福不动声色地揶揄着李游，看着这小子一副全然不在状态的模样，他就来气。

“爹啊，那不是了点，而是黑铁塔，您说，咱这店，还差个镇宅神兽怎么地？唉，爹，跟您说不通。”

李游急眼了，一想到酱油铺的赵得弟，他就窝火，小时候，他长得又矮又廋，像跟豆芽菜，经过酱油铺时，经常被赵得弟堵在胡同。

赵得弟凶狠地对他说：“听说，你又在书院欺负我弟弟了？今日，要想从这里过去，你就得”

说完，赵得弟叉开双腿，指指胯下：“从这儿，给我爬过去！”

赵得弟长得人高马大，立在那里，就像座小黑塔。

李游扭身相跑，不料被赵得弟和她弟弟捉住，硬生生地将他从胯下像一把柴火塞进炉膛般塞过去了。

李游视为奇耻大辱，从此就跟这赵家的姑娘结下了梁子。

有一次，半夜里，李游偷偷地将捉来的青蛙往她家窗户扔，那青蛙不偏不倚，落在姑娘的鞋里。

姑娘夜里起来小解，抹黑穿鞋，突然听到“呱”的一声，三魂丢了两魂，据说吓病了，躺在床上好几天。

他爹爹提着赵德利找上门，要找李游算账。

李游也不躲，指着青蛙问：“是谁把你扔进赵姑娘的香闺的？你告诉赵伯伯，不然，把你送到云州府衙门去！”

赵德利气得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