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嚎啕大哭,可是她不敢。她想放声大笑,她也不敢她甚至也不敢声张,这万一弟弟突然跑出来,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凶多吉少。
然而,他的人呢?他人去哪里了呢?
还有谢轩,他又去了哪里呢?
她故意地问女子:“两年前两年前的事,我都差不多给忘记了,你能仔细给我讲讲,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爹抢来的!”
连玉惊愕了,敢情她爹真的是强盗?拦路抢劫?
看到连玉惊异的表情,那女子扑哧一笑:“你以为,我爹是强盗?我说的抢,不是真的抢,其实呀,是我爹竞价买的!”
女子这一说不打紧,把连玉的好奇心又勾起来了。
竞价买的?怎么弟弟会被人竞价买?
又是在哪里竞价买的?弟弟怎么会流落到人贩市场去了?
想到这里,连玉的心仿佛被刺狠狠地扎了一下。
那女子笑着安慰连玉:“别伤心,我爹是看我缺少一个玩伴,所以才买来的,再说,你在我们家,又不是当奴仆我都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呢!”
女子见连玉仍然不开颜,以为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于是安慰她道:“其实,也不是玩伴,是我爹爹想让我学中原文化,所以,想请个汉语老师。是老师,教我读书的,你懂吗?不是玩伴!”
连玉暗想,你不用解释那么多,玩伴跟老师,在这鸟都不下蛋的悬崖峭壁下,有区别吗?
她真不知道,弟弟是如何能在此地呆上两年的。
这就是一个天然的鸟笼呀,只不过,笼盖是天,笼底是地。
鸟在笼中,还有哪一天有人不小心打开笼子,放飞的哪一天可这儿呢?
连玉看着四周高不可攀的悬崖,这里,除了老天爷放下一个天梯,否则是是插翅难飞。
连玉想了想,问:“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跑到这里生活?”
那女子也不想回避,竹筒倒豆子一眼,原原本本告诉连玉:“听我爹爹说,他来自草原部落的,我母亲是汉人,后来我母亲去世了,我爹爹很伤心,隐居在这里,不想出去了”
女子的一番话,似乎勾起了连玉的伤心往事,她突然抬头看四周,但见这里,天地虽却诸物俱全。
有一个大大的菜园,有宽敞的后院,有慵懒地躺在墙角晒太阳的小猫。
不远的草地里,有一群鸡在啄食,再远一点,有几头白色的小绵羊在吃草,一头牛。
连玉暗暗想,这里多像陶渊明的桃花源呀!
然而,一切果真像小姑娘说的那么简单么?
她的经历告诉她,可能,这一切只是个假象,或许,这里面,深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否则,谢轩怎么会突然不见?昨日的一干人怎么会突然不见?
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在此生活过两年?
还是,一切只是他们精心布置的一个骗局?
此刻,连玉的头脑一片混乱,她决定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自己去查清楚一切。
那女子甜甜地叫着连玉:“阿笨,你陪我去放羊”
连玉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待那女子喊第二遍,她才回过神来,是叫自己呢。
连玉暗暗感到好笑,几天前,自己还在金銮殿上,为谢轩向皇帝求情。
今天,就突然来到了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此便要过“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的日子了么?
连玉突然感到意兴阑珊,她还不到二十岁,突然就要“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就如同,一朵花未开,未结果,便要凋零,内心满满的全是遗憾。
连玉心不在焉地跟在女子后面,顺手扯了一根狗尾草。
将狗尾草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慢慢并拢,然后慢慢地向上撸,狗尾草籽纷纷而落。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住在崇乐巷的时候,日子过得悠慢。
卖烧饼的李大叔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晃晃悠悠地走出巷子,有时候,竟然哼着小曲。
宋爷爷托着他的蛐蛐罐,披着一件新作的大褂,踱着方步走出崇乐巷。
那时,霞光洒在他的额头上,将他染成一片金色。
整个人就像披着一件金色的纱衣。
爹爹一身长衫去上县学,总要事先嘱咐连玉好生照看好弟弟,督促他读书。
秋妈总是第一个起来,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一条条,全是扫帚纹。
院子一角的美人蕉开花了,火红的一大片,将它的蒂部掐掉,一仰脖子,轻轻地吸,甜甜的花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