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倒是没有一丝不高兴,顾之延干脆一掀袍子坐了下来,颇为闲适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明明不屑,却又偏偏要笑脸逢迎,心中不忿,道是商人重利无情意,却不过是嫉恨他人处处如意罢了,嘴上尽是君子道义,却不知有几件事是君子所为?”
这话毫不遮掩嘲讽之意,竟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当即便有人斥责:“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真是狂妄至极!”
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学究,须发斑白,青色的长袍洗得有些发白,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这是今年秋闱刚中的孝廉,顾之延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先生莫不是要代家父教训我?可也不先看一眼是否有那资格。”
顾之延充分发挥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嚣张,只一句话便气得那老孝廉发抖,若不是旁人劝着,恐怕是要与顾之延辩到底,也不知旁边那人对他说了什么,那顽固老头却也最终还是再不做声,只留下一句似是小孩子打架输了嚷嚷着下次一定不让你好看之类的话。顾之延不屑地冷哼一声全然是一副欠揍讨打的模样,若非是傅弦歌拉着他,恐怕他还要再言语讥讽两句。
“之延年纪尚小,说话过分了些,在下在这里替他赔礼了。”
话虽如此,却没有几个人接腔,顾之延把人得罪得狠了,还想要别人给好脸色那自是不可能,更何况是这些本就心高气傲的文人?
顾之延见此一皱眉又要说话,关子瑾却道:“千川言重了,不过是小孩子的脾性,算不得什么的。”
顾之延如今十六,刚才束冠,在座的除了傅弦歌都比他要大上不少,关子瑾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们若是还和顾之延计较岂不是应征了他方才所说的没有君子之风?因此即便心中不悦,却也有人卖关子瑾一个面子,零零散散地附和一声。
“我就知道子瑾兄待人宽和,必不会计较这等小事,不过千川俗人一个,今日来只为送礼,就不在此处败坏各位的兴致,天冬。”
一直跟在身后的天冬这才上来,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拿了上来,有人便借此机会岔开方才的尴尬气氛,问道:“千川公子的手笔必然不错,不知我们可有眼福一见这盒中珍宝?”
顾之延也来了兴趣,问:“我一直好奇天冬手里捧着的是什么宝贝,千川,你也不和我说说?”
他倒是一副全然不在乎自己方才是不是得罪了人的表现,却不知道没几个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再附和了,就连方才开口那人现在也闭嘴不言,还好是关子瑾说话了。
“既然大家都有兴趣,那不如就此将此物取出来看看,千川你看可好?”
“我自然没有意见。”
说着傅弦歌便招呼天冬上前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将盒子打开。
其实顾之延是说的倒也不错,大家虽然对傅弦歌的商人身份感到鄙夷,却也忍不住对那盒中宝物的好奇,这世间没得几个真正心高气傲到不识时务得罪权贵的,不过是心中酸几把罢了,也就只有顾之延这种二愣子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傅弦歌自然知道此刻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这盒子上,大多数视线还是想看却又故意偏过头去只用余光往这里瞟的,心中不由的好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将那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平淡无奇的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