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会厅热闹极了，光是新人的双方亲戚就占了几十桌，朋友同事也来了不少，郑少泽晃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只好找了个角落坐着，手里摆弄着包装纸好看却不好吃的糖。

他今天是来做伴郎的，新郎是他小学时的哥们，他的小学同学们要么没了音讯要么都已结婚成家，唯独郑少泽还单身，便被新郎请了来，他也顺便赚点红包钱。

司仪招手让他过去，和他交代了一下要注意的事情，郑少泽装作听懂了的样子，其实压根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再加上职业习惯，他总是喜欢观察周围的人。

“非常棒的警察哦，工作做的好，人也不错，前途无量呢，要不要考虑下？”司仪笑嘻嘻的开着玩笑。伴娘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太大的姑娘，她出于礼貌对郑少泽笑了笑，眼中却流露出不信任的目光来。郑少泽已经习惯了，他这一行的人找女朋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毕竟没有人想在不安的状态下度过每一天。

不过想来，洪小天也真是命好，不仅娶到了老婆，这个老婆还很支持他的工作，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只可惜他的手已经废掉了一只，不然的话以他的能力是要把郑少泽稳稳压制住的。

婚礼开始，都是一些俗气的仪式，看得已经腻了，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无比热爱这种热闹。郑少泽僵硬地配合着司仪的玩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和他相比，伴娘倒是落落大方，好几次逗得下面的人哄笑成一团，看不出来她还是个幽默爽朗的女孩。

吵吵闹闹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有些人还想聚在一起喝下一摊，郑少泽拒绝了他人的邀请，脱下不合身的西装外套准备回去了。新郎早已醉倒，一群人乱哄哄的围在那里吵着还要给新郎灌酒，洪小天很厌恶这些无聊的人，连招呼也没打就溜走了。

“你真的是警察吗？”有人在身后喊他，他回过头去，是那个还没有来得及卸妆，急匆匆追出来的伴娘。

“是的。”

“那……你是做刑事案件的？”伴娘提了下高跟鞋，问道。

“算是吧，怎么了？”

“可以和你聊聊吗？”她露出来奇怪的表情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不好意思，我这个样子……”

“有事你就说吧。”

她把郑少泽拉到附近小区的锅炉房旁边，压低声音和他说道，“我弟弟……是蛮淘气的一个孩子，在德律高中上学，前两天我去看他，感觉他很不对劲，趁人不注意他还塞给我一张纸条，求我说服爸妈让他转学。”

郑少泽眯起眼睛，“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那个学校管理很严的，我弟弟从小性子野贪玩，总是逃课，后来听说德律中学管理严格就把他送到那里去了。他本来是一个很爱说话的孩子，和我感情很好，就算被管得再严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问他什么他都只是点头不说话……”

“他身上有伤吗？”

“应该没有……我不知道他在学校里受了欺负还是……”

“既然他想转学，你就和你父母讲嘛。”

“讲了啊，但是我父母把我大骂了一顿，教训我说本来我就够差劲的了，还要任着弟弟的性子胡闹，说我耽误了弟弟的前途……我家里人不喜欢我的，我早早的就出来打工了，家里对弟弟期望很高，但是他大概是因为处在叛逆期吧，什么都听不进去，我爸妈实在着急，怕他路子走偏了，就送进了德律高中。”

“那他现在的成绩怎么样？”

“我听那里的老师说，课程倒是能跟得上了，只是有时候会犯懒不爱学习……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帮不到你，我没法根据你的猜想就去搞调查，尤其是涉及到未成年人会特别麻烦，如果有些事做的太过火，我是要被炒鱿鱼的。”

“我真的觉得他很不对劲，我很担心他！”女孩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您了，一定要想想办法！我只是姐姐不是父母，没有办法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让他转学或者退学。他不爱上学也好怎么都好，我只要他变回以前那个样子就好了！”

“不念书，不好好工作，到处耍钱，胡混，这样难道就好了吗？”郑少泽表示不理解，“你可能是一个好姐姐，你们姐弟的父母也是好父母，只是……用错了方法吧。”

走出去好几步之后，郑少泽回过头去，看见那个女孩又对她鞠了一躬，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郑少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个女孩的身体貌似在剧烈地颤抖着。

她好像还没有说过她叫什么名字。

副校长一手拽着一个男学生，一路把人揪到了白正弘的办公室，两个学生刚刚打了架，脸上都挂了彩，还被身形健硕的副校长扇了耳光，不敢再动手了。

“是这两个高二七班的学生打架，先出手打人的叫曲明，被打的叫王川。”

“曲明，罚打扫二楼所有教室一个月，你带他走吧，王川留下。”白正弘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副校长把曲明带走，剩下王川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

“过来坐。”白正弘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面的椅子，“我们谈谈。”

王川揉着发肿的眼眶，拘谨地坐了下来，白正弘打量了他一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王川，为什么打架？”

“我接水的时候不小心把热水撒在他身上了。”

“你和他道歉了吗？”

“本来要道歉来着，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揍了，我脑子一热，就和他打起来了。”

“明明想道歉的，他却没给你这个机会，搞得你也可能要跟着受罚，是不是觉得心里面很不服气？”

“嗯。”

白正弘放下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想过改变自己吗？”

王川做思考状：“您是说要我找个机会打回去？”

“当然不是。”白正弘忍不住笑了，“不一定只有暴力才能制服暴力，隐忍也不代表是吃亏。不过一昧隐忍的话，就证明你骨子里是个不敢改变自己的弱者，你懂吗？”

“大概……明白。”

“回头我会和你们班主任聊的，你从现在开始就做七班的副班长吧。”

“啊？为什么啊？”

“在你的印象中，是不是只有学习好的，讨老师喜欢，或者人缘好的同学才能做班级委员？我让你做副班长，你可以去管制曲明，也会学一学怎么做一个领导者，这样不好吗？而且我并不觉得你不具备做班级干部的能力。”

“谢……谢谢白校长！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做过副班长，我会好好配合班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