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儿。”钟离已是万般挠心,以前,无论她对皇甫治说什么,他总会听,也总顺着她的意思行事。可偏偏在西钥香染一事上,他却一味地违抗,几次执迷地要救她性命。她的治儿,她的皇甫治,怎会对她痴情如此?
所求结果浮上心头,钟离眉间却闪过一丝哀愁。说到底,他身上毕竟流有皇甫极血脉。当年的皇甫极,不也对陆又柔、对夏侯青芜同样痴情不改。她苦苦用心数十载,都敌不过她们在他心中的位置。
现而今,皇甫治为西钥香染求情至此地步,她又如何勉强他忘了她,弃她于不顾。若是她真对他所求置若罔闻,只怕是之后,她的治儿与她之间永远都存有间隙,再难修补。
“母后!”皇甫治又是一声尊唤。
“本宫知晓陛下心意,可染妃所犯之罪不能饶恕。”钟离看得皇甫治眼眸的恳切,“母后,朕不能没有染儿。”她闭眼,只得无奈发令:“来人,将百里子芊关押冷宫,听候发落。”
这已是她最大的容忍。
西钥香染回头,望一眼来时凄凉冷清的甬道。高耸的墙壁上覆着斑驳印痕,石板路上生出及踝杂草。再转头,一阵冷风飘来,在耳边哀哀地吟。她迈步走上破落的石阶,倾身推开木门。霎时拂面而来的炎凉,无不在哭诉宫殿的空荡寂寥。
此处没有谢白兰,没有皇甫治,也没有皇甫陌。
她苦笑,跨过横栏,踏进素简的屋内,深深地吸,甚至都有一股悲呛的宿命之味。
西钥香染自是心情复杂,她负了西钥元羽托付,负了身为羯疆细作的使命。她看低了颇有心计的苏芷菡,也忽略了擅长阴谋算计的钟离。她愧对皇甫治对她的满腹柔情,也愧对万俟夫晏对她的谆谆教诲。
“爹爹,额娘,子芊就快与你们相会了。”西钥香染跪坐于地,凄凄地抬眼,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太后娘娘,最后为何会对百里子芊开恩?”华清宫内,苏芷菡与钟离相对而坐,虽是计谋得逞,二人面上却难见欢喜之色。“你可见了治儿为那羯疆细作,是如何向本宫求情?”
苏芷菡咽了咽,似不愿想起那时情景,“陛下实在太过宠爱她,分明已犯下如此重罪,死到临头还要如此护她。”钟离表情淡淡,“眼下,她罪名已是无可厚非,无论治儿他作何皆无法扭转定局。本宫虽是将她打入冷宫,可这也不意味着她就能逃过一死。待治儿思量明白,懂了其中利害,本宫就可像当年了结夏侯青芜那般,了结那百里子芊。”
可似乎,皇甫治却并未如钟离所想般静心思量,反是于建章宫内,焦急地踱来踱去,一心一意只想为西钥香染开脱罪名。
“陛下,该用午膳了。”张公公侯在门口,见得殿内晃动不安的身影,弯身,脸上挂满担忧。
皇甫治轻轻挥手,“朕暂无心情用膳。”
“陛下,染妃娘娘之事一时也难寻搭救之法,陛下可不能过度焦急,耽误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