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从劫达那里拿回自己的紫玉戒指后,劫达把夏夏交给了他们照顾,自己跑出去挖药材去了。劫达一开始是并不放心把一个小姑娘交给两个男人照顾的,他嫌闻人越心思太重,但好在有顾越,劫达看出这两人关系也不一般,顾越又对夏夏温柔细心得很,便放宽了心拿了一把锄头和一个竹筐,吹着口哨就走了。
留下来的顾越看着躺在床上的闻人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离开了玟原储君身份的男人因为在药汤里泡得太久,身体浮肿不堪,全身都一时使不上劲来。顾越斯斯文文地咬着劫达留给他们的素馒头,询问一直没有进食过的闻人越:“你要馒头吗?”
闻人越的两颊已经凹陷下去了,却还是摇了摇头。顾越知道这不是闻人越在绝食寻思,他是真的吃不下东西。明明先前已经预料到闻人厉可能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但当这种事情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很有冲击力的。顾越放下馒头给坐在床上的男人倒了杯水,他不勉强闻人越吃东西,但水总得喝一些的吧?闻人越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终归是要好起来的,然后才会有力量去对抗闻人厉,便喝了两口水然后抢过顾越手中的馒头,粗粗咬了几下就一股脑儿地全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你有想好等伤好了之后怎么办吗?”顾越见自己的馒头被抢了也不生气,又去桌上拿了个,还体贴地分了小半个给闻人越。别说闻人越忘不了那些弓弩手是何等的残忍,就连顾越,每每想起那些直指着自己的弓弩,身体都有一瞬的僵硬。
“按原来的计划,去北丘。”闻人越没吃那小半个馒头,只是放在手里看着它沉思,“公子越在战场上失踪,下落不明,我很好奇悬崖之上是什么样的情景。”
闻人越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但令他更绝望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些弓弩手,很容易就能猜到是闻人厉派来的。闻人厉想杀他们,就可以派几个人轻而易举地取了他们性命,还没有留下一点这件事与自己有关的证据。如果运气好的话,闻人厉还能因为这件事与北丘讨价还价,趁机打压北丘。而他们,侥幸逃脱的人,身体就会在坚利的岩石上摔得粉碎,破碎的灵魂永远被困于这个无人光顾的峡谷中,不过几年,就会被世人所遗忘。更甚者,他们会被冠以叛国的罪名,遭受千百代的人唾骂,永世不得安宁。
但幸好,劫达救了他们。虽然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但至少现在他们都还活着,闻人厉的目的没有达成,他们还能再反抗。闻人越出神想了许久,尽管这悬崖底下很冷,但他还是渐渐地感觉到了暖意、感觉到了希望。他就着水把顾越给他的馒头尽数吞下,没一点犹豫地喝了劫达清晨熬的药,然后盖上被子规规矩矩地躺好。
“这么快想通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闻人厉为他所做的事情而后悔。”闻人越闭着眼回答道,眼底是因为缺少睡眠而生出的淡淡青紫,“在他眼中,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已经没什么可以惧怕的了。死人的身份,我们也该好好利用一下了。”
顾越拿走了闻人越搁在床头的药碗,这个在外人面前已经在战场中惨死的公子越大病初愈,遭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创伤,实在让人不忍心再打扰他。说恨吗?顾越当然也恨闻人厉,但他依然体会不了闻人越的那种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