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开始了。亡者的遗体被拉出来放置在灵堂的正中间，穿戴整齐，脸上化着体面的妆容，乍一看她好像是睡着了。潘明之注意到母亲的头发被小心地整理过了，应该是用来遮掩后脑上那道可怕的伤口。他并没有看到母亲从楼梯上跌落之后脑袋摔破的惨状，那个时候他已经因为动脉出血昏过去了。在他苏醒之后，父亲在医院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对他说过那个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戴上黑纱，然后司仪开始按照固定的流程主持丧礼。简短的默哀之后是家属致辞，本来这部分应该由潘明宏代表潘家向众人发表一篇不长的悼词，但是他无法如期赶回来，潘明之本来想代替哥哥致辞，却被老潘一把摁住了：“你给我待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突然会有这么大的怒气，只好待着不动，默默听完父亲念完悼词。接下来众人围着亡者转了一圈，算是做了最后的告别，然后遗体就被推到了火化炉前。

在母亲被推进炉子之前，潘明之握住了她的手，努力想要记住这最后的感觉。可是她的手又冷又僵，就像坚硬的冰块，完全失去了人类温暖的触感。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骨节都发出咯咯的响声。老潘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了他的手，好言相劝道：“让她走吧。”说完他向烧炉子的工作人员示意。

“可以了吗？”负责烧炉子的老人再次向老潘确认道。

“可以了。”

“那可就要推进去了。”他边说边又看了老潘和潘明之一眼，确认他们俩不会突然冲过来拦住他往炉子里送尸体之后，他这才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