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过去！我的身后就是孩子！”这是父亲。

“你会毁灭整个国家的！”这是爱国者。

“你是上帝的试炼！我不会退缩！”这是传教士。

“来呀！恶魔！”这是英雄。

克莱尔迈步了。

“不！！！”

远航忍不住地大喊。

“停下，克莱尔，停下！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和你的村民一样，都只是只是些可怜人！普通人！只希望好好生活的人！和你以前一样，他们只是为了保护所爱的人，才站出来，站到你的面前！站到你这个你这个恶魔面前！”

远航不顾一切地喊出了心声。

“我是恶魔？”

克莱尔回过头，看了看一路的血腥。

“我是恶魔？哈哈哈”

曾经的女侯爵放声大笑。

“这都怪亨利啊，是亨利不好，是亨利的错，是亨利造成了这一切”

“是你！是你亲手杀死他们的！你有的选！你明明可以绕开他们，却偏偏要踩碎他们的脊梁！”

“不！！！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克莱尔怒吼着。

“凭什么福莱克希伯的人要被吊死在皇城的绞刑架上，而他们却在下面看着，就像，就像在看笑话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村民要被亨利七世处以极刑！到最后都不得好死！而他们，而他们，你口中这些和我村民没有两样的人，却可以拿起武器，光荣地为了他们的朋友和亲人而战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倒是告诉我啊！”

“难道是我的错？是我这个领主的错？是我没有管好福莱克希伯，是我辜负了亚瑟王的委托？是我亲手把福莱克希伯送进了地狱？”

“不可能！！！”

黑色的风暴陡然增加了三倍，压抑着，扭曲着，异化着，侵蚀着。

正如克莱尔的内心。

远航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根本没法回答克莱尔。

是的。她是疯了。

可这不代表她傻了。

正相反。她的质问，远航答不上来。

或者说，他知道答案，可是不敢说出来。

那就是

即使克莱尔做得再好，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还是会有无数冤案。

福莱克希伯不过是其中之一。沧海一粟而已。

就如同克莱尔，在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守护福莱克希伯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无数冤魂日夜嚎哭，六月飞雪每天上演。

而她克莱尔，也是看客之一。

只是别的苦主，没有她这样大的能量，而已。

她也是看客。

她正是看客。

她就是现在，死在她手下的，她痛恨无比的，她恨不得杀光的，

看客。

不。

克莱尔是个女侯爵。她有能力影响整个英国的历史进程，有能力左右国王的决策和行动。

而眼前这些可怜人，没有。

他们没有选择，而克莱尔有。

所以说，克莱尔的怠惰本身，

就是罪孽。

是克莱尔几百年来的怠惰，

铸成了今天的一切。

亚瑟王给了她侯爵的头衔，英格兰最古的女侯爵头衔，

并不只是方便她行事。

也是，或者说，更是，

想让她监督整个英国，辅佐整个英国走上正道。

正如她监督亚瑟，辅佐亚瑟一样。

而她没有。

远航想明白了。完全想明白了。

也就知道了，解决的办法。

脚边的土地中，漂浮着几块岩石。

锋利而沉重。暗淡而无声。

远航拣起一块，就像猿猴拿起燧石，弱者举起屠刀。

他的眼中充满泪水。

这使他充满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