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老式的房子坐北朝南,年头不久了,显得灰白破败,可窗户上却贴着艳红的窗花,平添一份新喜。
房檐下,一条绳子东西系着,上面挂着洗好的衣服,是英里洗漱过的。西边的墙壁下,隐隐可见一个低矮的狗洞出现,能看到攀爬过的痕迹。应该常有外面的狗溜进来。
一切的一切,对黄裕来说,仿佛藏满了宝藏之地。
英里打量着东张西望的黄裕,总觉得这人非常的讨厌,横着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挑衅地盯着她。
碍于东硕的面子,又不好驳斥,只能细声问道,“表哥,她是谁。”英里似乎看出她是个女人,像斗鸡一样梗着脖子。
东硕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思来想去,总觉得欠缺些什么,毕竟他是了解姨母的。
“好了,我就暂时住这了。”黄裕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而且自信,纵使父亲神通广大,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藏在这里。
“吆,干什么?你什么人?想要住哪里?你怎么不去上天呢?”姨母蠕动着身体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旱烟管,圆圆的脸颊上露出怒容,旱烟管里面的烟丝燃烧的锃亮,仿佛她双眼中射出的怒火。
她撇过黄裕的面容,稍有迟疑,落在了东硕身上,怒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都别休息了,陪着你折腾吗?这小子谁呀?不男不女的,大半夜跑进寡妇家干嘛?你操的什么心?”
东硕看到她就腿脚发软,他太理解寄人篱下的感觉了,在姨母的面前,总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不过,他又何罪之有?
“姨母,我这位朋友可能要在家里住几天。”东硕鼓起了勇气。
“你疯了吗?我家富裕到了随便可以让人住的地步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母女独住,你让你表妹以后怎么嫁人?”
东硕低着头,随着姨母的紧逼,步步后退。
英里吃惊,她虽觉得东硕所说确实不妥,可心里就是想要帮帮他,忙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道,“妈,你不要急,先听表哥说完。”
“听什么听,有什么好听的?”姨母望着英里,白着眼睛警惕道,“臭丫头,你个赔钱货,我告诉你,不要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白住。”黄裕声音一出,姨母和英里都停了下来。
“臭小子,你这在哪里拐了个女人回来?”姨母警惕地打量着黄裕,把手中的烟杆收起来,怒道,“快给我走,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英里古怪的眼神望着东硕,仿佛觉得他很陌生。
“哦,我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东西。”黄裕随手取下自己腕上的镯子,不由分说,凑上前,抓过姨母的手套了上去。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当姨母看清楚那碧绿的玉镯后,面容逐渐缓和了下来,“这,你这是收买……”姨母似乎是见过世面的,逐渐感觉到了玉镯上散发出的温润,抚摸着,声音柔和了下来,“这好像是上等的翠绿。”
“你果然是行家。”黄裕看在心里,暗笑了声,恭维道,“只有像您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这玉镯,在我的手上,那算是糟蹋了。”
东硕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钱的魅力,竟可以让凶神恶煞让路。
在浑然不知觉的情况下,黄裕一把夺过了东硕手中的盒子,随手打开,递给英里道,“姐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不知道你的尺码,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你千万不要嫌弃,还请给我个机会,您笑纳。”
“啊,妈,这可是上等的丝绸,只有那些有钱人才可以穿的。”女人天生就爱衣服,英里也不例外,伸手抚摸这比自己肌肤还要丝滑的旗袍,整个身体都酥麻了起来。
“不错,这是上等的丝绸,不多见。”姨妈啧啧称赞,心里非常的痒痒,但是估摸着衣服的尺寸,在看看自己腰身,最终还是放弃了,可是得到手上这枚价值连城的玉镯,她已经很满意了,随手不断摩擦着,眼睛中泛着光芒,甚至忘记了盘问黄裕的出身。
东硕看在眼里,目光透着讶然。
黄裕上前推着英里,不住劝说着,让她赶紧换上衣服看看。
英里抵不过诱惑,欢快地奔进了房间里,已经顾不上自己心中的堤防了。
黄裕向着东硕挑了挑眼眉,笑着道,“妥了。”
东硕从没有想过,有一种关系比起自己血缘都要亲近。
英里终于换好了衣服,别扭地走出了房间,她本就生的不弱,在旗袍的衬托下,显得容光焕发,即便这旗袍非常的不合身,却为她添色不少。
黄裕鼓掌道,“瞧瞧,这身段,这容貌,真是美艳不可方物,我都心动了。”
英里虽不知她在说什么,一颗心却飘飘荡荡的,目光落在了东硕身上,面含羞怯道,“表哥,我漂亮吗?”
“啊,哦,漂亮。”东硕茫然无措,在她们面前,似乎更像个外人。
他看时间不早了,实在不能待下去了,忙道,“姨母,我先走了,她就拜托您了。”
姨母收回贪婪的目光,又恢复了高冷的面容。拿人手软,也不便说什么,摆了摆手,算是答应了。
东硕向着黄裕看了一眼,黄裕正好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心里一颤,再也不敢停留,忙向着外面跑去。
黄裕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了裁缝铺里,李裁缝坐在埔子里那张藤椅上,手里拿着那把西施壶,时而呷上一口,发出滋溜声,当看到了东硕奔进时,噌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骂道,“不中用的东西,送件衣服去了这么长时间?”
东硕一颤,站在了门口,不知该怎么解释,无论如何,黄裕的事情决不能让他知道。原本有件旗袍还好解释,如今两手空空的,又加上帮助黄裕躲起来的事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李裁缝拿起戒尺,走向了东硕,怒道,“把手给我伸出来。”这是他平常驭下的手段。
东硕瑟缩着,看来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伸出了手,等待着戒尺打下来。
然而奇怪的是,那高高举起的戒尺迟迟不见落下,心中奇怪,觉得不是李裁缝独有的性格,回眸抬眼望去,发现李裁缝一脸惊慌地望着外面。
他沿着视线向着外面看去,不由也浑身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