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元二十五年,时值秋末,墨乱,北疆贼党尽屠岚鸢,流血漂橹,堆尸成山,鹰鹫旋空,数日不散。”——《景书·历元》
这是很多年后,景朝编撰史书的太史令,在史书上写下的一段话,而此时历元的年号,已经不复存在。
历元二十五年,对于景朝的历史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转折。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转折。
……
定州·绥津·皇城
腊月初一
这是腊月的第一天,也是定州入冬的第一天。
带着未宁海湿气的寒意将会充斥着整个定州,直至来年暮春。
但绥津这两日却并不寒冷,午时的阳光照耀在皇城里,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护城的守卫们在暖阳的沐浴下,心生困意。
皇宫里,金銮殿前跪伏着一众大臣,皆是贴额于地,像是一个个木偶。
龙椅上是景朝如今的皇帝——景修帝,洛锦文。
他紧锁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奏折,无一不提到墨州,但时日都是三日前。他用手按捏了一下眉心,感觉头痛得厉害。
屠城。这个字眼,让他觉得有些触目惊心,更何况还是整片北疆最大的城——岚鸢。
“为什么三日后,才有这样的消息?”
洛锦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眼神扫视过殿前深跪着的大臣,他的口吻极为冰凉。
“日后是不是也要等乱贼上了金銮殿,朕才要驾辇离开?”
偌大的皇宫此时极为安静,大臣们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
洛锦文极为厌恶这样的情形,每每有大事之时,这帮平日里恨不能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一日奏上三折的文官武将,都会像被人毒哑了喉咙,只知道跪着。
“无人上奏?”洛锦文弯腰拿起几本奏折,愤愤地丢下殿,“折子上都写的洋洋洒洒,怎么一到说话之时,全都成了哑巴?”
“议和!议和!议和!”洛锦文每念及一次,便朝大臣们丢下一本奏折。
他今日见的最多的字眼除了屠城,就是议和。
“你们竟然能参上这样的折子?”他的怒火已然被点起。
洛锦文径直冲下殿去,一脚踹翻了一个跪着的大臣。
接着是另一个,再一个……被踢翻在地的大臣们露出痛苦的神色,却无一人敢动,更无人敢阻止。
在十几个大臣倒地之后,洛锦文似乎有些力竭,撑着殿前的中柱喘着粗气。
随后他竟像是释然了一般,摆了摆衣袖,说道:“都退下吧。景朝,不会和贼乱议和。再有上奏议和者,杀无赦。”
洛锦文地话语中透着遮掩不住的失望。
他转身走向龙椅,昔日意气纷发,励精图治的帝王,在那一瞬,背影佝偻了下来,步履也有些蹒跚。
“明日午时,发兵墨州。渡海,入墨。”
他边走边说着,声音虽不洪亮,但传遍了整座鸾殿。
……
墨州·岚鸢
这曾经是北疆最繁华、最大的城,位于墨州的最南端,倚靠着未宁海。
凭借便利的水运和海上的物产,岚鸢得以不断发展,繁盛之时甚至比肩皇城绥津。
可如今,这里成了一座死城。
三日前的大雨已经结束,太阳虽然高悬,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青石板街的路面上,积水还没干透,石缝间、水洼里显现着淡淡的红色。